在刺目的血紅到來之前,薛洛最後看到的,是李玄然驚慌失措的表情,和向自己飛奔而來的身影。
……
自小時起,薛洛發了癔症後,當天晚上睡覺時,偶爾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她這次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她夢見自己在庭院裡蕩秋千,李玄然倚在一旁,眉目含笑地看著自己嬉鬨;夢見與李玄然一同討論政事,因著政見不同而爭鋒相對,最終還是他低下頭來柔聲哄自己開心;夢見自己發了脾氣,狠狠地打了李玄然一巴掌:“你不是說,不管什麼事都不會瞞著我?”
她最後夢見的,是李玄然抱著自己,毫無儀態地放聲痛哭的樣子。
她感到一陣錐心之痛,伸出手,想去觸摸那張涕泗流漣的臉。可就在這一刻,眼前的景象如狂風吹散濃霧,全都消失不見了。
薛洛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母親心急如焚的臉龐。
薛夫人瞧見薛洛醒了,連忙上手摸了摸薛洛的額頭:“洛兒,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薛洛緩緩地搖了搖頭。
“王爺和掠羽駕車把你送回來時,把母親嚇壞了,”薛夫人用帕子細細擦著薛洛臉上的淚水,“今日的事,母親聽說了,洛兒,你實在是太膽大了,若是那李知塵手上沒有輕重,真傷了你的性命,可如何是好?”
她抿了抿唇,“知道了,母親,以後不會了。”
薛夫人這才和緩了神情:“他們二人將你送回來,如今一直在正廳等著。你若是能起身,便隨母親一起去道個謝吧。”
薛洛微闔了眼睛,回想起了在大堂中怒火滔天的李玄然。她搖了搖頭,“女兒覺得身子還是不舒服,母親,還是由您代替我道謝吧。”
薛夫人看到一向成熟懂事的薛洛難得任性了一次,不由得寬縱道:“好,好,母親去。汀蘭,你好好照顧姑娘。”
汀蘭應下後,薛夫人便離開了。
薛洛睜著眼睛,愣愣地看著窗欞。窗外夜色已深,隻能看見月光灑下後影影綽綽的樹影。
曲江邊,慶功宴,清輝閣,庭院中,彙福樓,一幕幕,一幀幀,在薛洛的腦海中盤旋,她終於發現了李玄然的不同尋常之處。
是對自己一個人的,不同尋常之處。
可那樣卓然的永樂王,為何要對自己如此特彆?
三妹說的“心悅”……雖說薛家是將軍府,可卻不是世家名流,沒有什麼底蘊。而自己年紀不小了,又身患癔病,婚事之難在長興是出了名的。
長興的貴女那麼多,李玄然怎會心悅自己?
心悅一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自己有什麼,值得李玄然如此在意和偏袒呢?
遇見李玄然以來,做過兩個古怪的夢。在夢中,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熟悉他,又會與他如此親密無間呢?
難道自己對他……
汀蘭站在一旁,看見薛洛的神色不斷變幻,心裡雖然著急,可也不敢說什麼。她想寬慰自己的姑娘,於是斟酌道:“姑娘,我瞧著王爺是因為擔憂您的安危才動了怒,您那時的處境,實在是太過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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