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然坐在王府書房的案前,一邊翻看著堆積如山的公文,一邊做些記錄,臉上沒什麼表情。若不是手上有動作,冷漠的神情倒活像個雕塑似的。
掠羽站在一旁候了半天,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王爺,您那日對薛二姑娘發了那麼大的火,她怎麼可能再來王府呢?我瞧著,您這段日子醉心公務,整天茶不思飯不想的。倒還不如主動去王府,向薛二姑娘道個歉。薛二姑娘一向寬容大度,想必也不會和您……”
“啪!”
李玄然把書簡往桌上一摔,神色淡淡,“你這段日子,公務都做完了?還是說,我給你安排的事情太少?”
掠羽立馬閉了嘴,筆直地站在一旁,不敢吱聲了。
過了一會兒,李玄然問:“交代你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還在查。那日,李知塵在家中酗酒,去彙福樓之前,有人偷偷送了信,”掠羽神色鄭重,“我嚴審了門房仆從,那人說,從未見過此人,不是常與郡王府來往的。不過,他說送信人的裝束不似普通的人家,應該也是高門大戶的下仆。”
李玄然點了點頭:“送的信呢?信在哪裡?”
掠羽似是早有預料,得意洋洋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破紙,恭恭敬敬地呈上了桌案。
李玄然接過,隻看了一眼,便用手指不停地摩挲這張破紙片,蹙起了眉,似乎在思索什麼。
他又湊上去,使勁地聞了聞這紙片的味道,眉頭便越皺越緊了。
掠羽有些緊張,那紙上就寫了“薛二在彙福樓”六個字啊?這紙難道有什麼彆的玄機?
“這用雲藍紙為基底做的灑金銀紙,造價昂貴,全長興不過隻有三五個鋪子賣的。鬆煙墨中加了龍腦,更不是一般富戶能用的。這兩樣,你查了沒?”
掠羽聽著李玄然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麵,敲得自己心裡發慌,硬著頭皮道:“還,還在查。”
李玄然的眼神很是銳利,“還在查,還是沒查?”
掠羽在李玄然的威壓下說了實話:“沒,沒查,沒發現這紙還有玄機。”
李玄然點了點頭,倒是沒有怪罪掠羽撒的謊,隻問:“什麼時候能查到?”
掠羽神色一凜,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二十日內!”
“查些紙墨用的了二十日?”李玄然似笑非笑,“十日之內若是沒消息,你便去伏虎衛做步兵吧。”
掠羽聽完,拱了拱手,慌不迭地閃身走了。
待掠羽走後,李玄然又翻起了文書,繼續批劃起來。可看了沒多少,覺得文書上的字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看得自己心煩氣躁。
他索性放下筆,起身走向窗戶,看向不遠處的洛然居。
洛然居是永樂王府的一處起居院,環境清幽雅致。李玄然每日都會差人打掃,卻從不住在那兒。
洛然居裡,種著一株石榴樹。那石榴樹枝乾虯勁,枝葉青翠茂密,鬱鬱蔥蔥。如今正值花季,枝頭的石榴花正恣意綻放著,燦若煙霞,絢麗奪目。
那一簇簇花朵,隨著夏風搖曳,就像是一團團浮動的火焰,灼燒著李玄然的眼睛。
“重來一世,許多事都變了,”李玄然喃喃道,“可沒想到,當年你與我親手種下的石榴樹,還一直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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