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音心前世也曾這樣以為,尤其是第一次天書降世的時候,她眼看著京都到處都在慶賀此事。
那氣派與繁華真是前所未有。
此刻作為再世之人重曆此事,她的想法不再如前世那麼直接單一,倒是發生了不小的轉變。
“父親,聽二哥的意思,那天書是祥瑞之兆,莫不是上天對當今之世的嘉獎與期冀?”
既是天書,那自當指點江山,對如今的世況,對皇帝的作為做出評價。
可她知道,那天書上隻有對燕帝的肯定,對盛家血統的肯定。
曾經沈清竹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隻覺得天書嘛,自然惜字如金,重點全放在皇帝身上也毫不意外。
對天子的讚揚就是對臣民的讚揚。
不過後來她看到天書屢降,才意識到,天子與子民有時不一定是一體,而天書的出現,對誰有利亦是顯而易見的事。
藺問渠將天書的內容告訴藺音心,藺功第二次聽到這幾個字後,眉頭輕皺,歎道:
“父親,兒子認為,此事定然會引起極大的轟動,隻是不知陛下會慶賀多久。”
藺洵杵了杵藺音心的胳膊,悄聲道:
“大哥自打父親說完此事就沒露出過好臉色,一片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聽到的是什麼噩耗呢!”
說罷他頗有意見地衝正在說話的藺功撇撇嘴。
藺音心對他的牢騷不置可否,卻暗暗佩服藺功的慧眼明心。
以她前世的經曆,後來屢屢重現的天書幾乎失去了它第一次出現的價值和意義,而成為一種奇怪的狂歡。
不得不說,藺功的擔憂很有道理,這種事慶賀一次就夠了,如果一直慶賀下去,那便會成為負累。
或許他正是由今日之事中窺到端倪,才會做此感想。
“父親,心兒剛才聽您與幾位兄長交談,已大概明白此事的首尾,女兒有幾句話想說。”
“但說無妨。”
“今日之事無疑是極大的喜事,想必如今這消息已傳遍了大街小巷,明日滿城百姓都會慶祝此事。”
“但這天書畢竟隻是個祥瑞,如同彩虹一般,不會一直掛在那裡。”
“父親貴為首輔,既要將天書所帶來的吉慶宣揚到最大程度,使陛下與百姓同樂。又要顧及後續的收場,不要過分沉迷於此,忽略了國之運作。”
她對天書一事並不反感,而且自己即便重來一世,也隻能改變一些小事。
像這般國家大事,她改變不了,也不會插手。
但她猶記得前世沈明謙在家中,曾因這天書多次發出惋惜的哀歎。
雖然當時他沒說什麼,但想必也是看不慣這沒完沒了的虛空之事。
所以如今藺伯既然問起,她就多說幾句,他作為柄國之臣,自然明白自己言下之意。
藺問渠聽完女兒的話,猛地將一直壓在手下的慎板拿起後重重拍下,中氣十足地說出兩個字:
“精辟!”
嚇得藺洵趕忙拉住藺音心往後一躲。
以為她要挨揍。
藺音心這話說得比三個兄長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分量,如同撓癢癢找對了地方。
她恰恰點出了藺問渠所擔心之處。
藺功也在一旁向藺音心豎起大拇指,他剛才所想竟不如妹妹細致齊全,真是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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