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不慌不忙地扒拉著攤開裡麵那些繽紛雜亂的香,口中喃喃數著每種過手的香料。
當板子上的幾種香都快要被撥到另一邊時,陳忠隻覺腦子裡像火藥爆炸一般,“騰”地一下湧上一股窒息感。
這......這不可能啊!
他將幾樣香料再次撥開,這次他攤開地更為稀疏,更加均勻。
然後細細地數了一遍。
沒有。
這香袋中沒有梵寧香。
他抬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在四周眾人的矚目下準備去拆另一袋。
藺問渠目光如炬,江佑飛亦有所察覺,吳瓊更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陳忠的細微表情。
幾個人立刻就明白了,這袋香裡麵什麼都沒有。
一旁江佑飛正待出聲,藺問渠抬手攔住他,道:
“繼續。”
他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波瀾,已由一開始將信將疑的擔憂變為隔岸觀火的平靜。
陳忠手稍稍有些顫抖,他飛快地甩了甩手腕,努力保持鎮定,打開了第二個香囊。
第二個與前一個裡麵的香大差不差,用料有些許不同,多了一兩味香。
陳忠一眼望去,瞬間絕望。
這袋裡麵也沒有梵寧香的影子。
藺音心看著兩張白板上散開一片的香,知道自己能做得事已經做完了,輕輕舒了口氣。
接下來就要看藺伯如何順藤摸瓜揪出陳忠身後的人了。
“陳大人,可有發現?”
江佑飛實在按耐不住,先打破了這凝滯的氣氛。
“江侍郎稍候。”
陳忠心下一橫,乾脆拿起一方泛白的小木塊,放在鼻下仔細地嗅著,同時腦海中飛速轉動。
如果直接實話實說,那麼自己就完了,不光藺問渠不會放過他,到時候上麵也會第一時間封他的口。
這其間到底哪裡出了差錯,他渾然不知,隻是他知道,自己現在隻剩一條路可走——
那就是咬死不鬆口。
陳忠鼻尖沁出一簇細密的汗珠,心中快速打著小算盤:
大理寺平時主管案件偵破,對這些異域物品應該不甚了解,那常監理一直未發話,看上去不是個能乾的主。
到時候隨便找個由頭混過去或許可行。
“回首輔大人,這位香料中添加有微量的梵寧香,故而有似有若無的甜魅之氣。”
一旁的常監理眉頭一皺,對他的結論嗤之以鼻,向藺問渠行了一禮後,轉身道:
“陳大人說笑呢吧,這明明是鬆木啊!”
陳忠放下手中的白雪鬆木塊,搖頭道:
“這鬆木裡摻了梵寧香粉,還有其他香,而後雜糅在一起,故而難以判彆。”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前麵一聲輕聲嗤笑,繼而變成清脆爽朗的大笑。
陳忠眼神漂移,瞧著這位稚氣未消的小女孩,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她剛才三兩下把自己撂倒在地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寒顫,問道:
“藺姑娘笑什麼?”
“笑你信口胡謅啊!這鬆木的確加了其他香料,不過不是你說的什麼梵寧香,而是——鈴蘭!”
陳忠指間一顫,手裡拿著的鬆木塊“哢噠”落下——
難怪他一直錯把那香囊的味道當作梵寧香,竟然是鈴蘭。
這藺音心怎麼偏偏知道用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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