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月也覺她狀態不對,猜不出原因,笑著與曹嬤嬤道:
“嬤嬤先行回去吧,我們小姐隨後就到。”
正廳內,茶香悠然,沈明謙站於剛進門的茶桌旁,手正指著桌上鋪展開的那片地形圖上。
而藺問渠在他旁邊,急赤白臉的高聲叫著,遠看像是兩人生了矛盾一般。
待藺音心走近,才聽出他口裡喋喋直念叨的,是“好,妙”之類的鼓舞之言。
張氏許是插不進嘴,略顯無聊地獨自坐在靠裡處端著茶盞看他二人。
藺音心在院中,一眼便看到了沈明謙的背影。
氣宇軒昂,脊梁筆直,身著樸質淡雅的藏藍長衫,聲音洪亮但不急,遠遠就能聽到。
他在戰場上雖縱橫馳騁,可私下卻總一副書生打扮,不知道的或許會以為他是翰林學士
藺音心腳步不覺一滯,正走在她身後的倚月沒來得及收住步伐,“砰”地撞到她後背上。
“怎麼了小姐。”
藺音心深吸一口氣,極輕地說了句“沒事”,邁步走進廳中。
“藺家小女藺音心見過沈將軍。”
一進門她便屈身行禮,目光隻觸及到沈明謙的肩處,未對上他的麵龐。
聲音鏗鏘乾脆,但尾聲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音心,快快起來,好孩子,數月不見怎麼生分了,還是稱伯父就好啊,稱伯父!”
藺問渠在一旁喜笑顏開,適才的激動消了下來,溫聲道:
“她這是敬佩之意,我這女兒呀,得遇弟妹照顧,竟與武有緣呢。”
沈明謙笑著上前將她攙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歎道:
“離家三月,隻覺我家銘兒出門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可這心兒......”
他微微停頓,看了藺問渠一眼,道:
“似乎變化不小。”
藺音心抬眼看他,鬢間無白發,臉上亦無皺紋,雙眼黑亮,笑起來敦厚中透著正直。
頗有大將之風。
這般年輕,這般有精氣神的父親,就連她記憶深處,都已尋不見他這般身影,而現在卻是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麵前。
眼淚在她眼眶打轉,她鼻尖發酸,嗓子哽的發痛,說不上一句話。
她知道隻要一張口,淚水便會止不住地奔湧而出。
沈明謙扭頭避過她的目光,眼中略過一絲驚詫,卻又止不住地回頭再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藺家小女眼底閃動著的微光,帶著濃濃的悲切,竟不像是個小女孩所能流露出的情感。
反倒如同經曆過驚濤駭浪的人。
藺問渠收起地形圖,並未在意自家女兒這如波濤般複雜的情緒,口中念道:
“好啦,道之,快坐會兒,自打進門後便拉著你站了這許久,是我之過!”
沈明謙笑道:“以往皆如此,我早習慣了,這不,進來後我便先坐在外側,就是知道藺大人早備好地形圖了吧。”
二人朗聲大笑,屋內氣氛瞬間變得輕鬆灑脫。
張氏放下茶盞,緩緩起身向前,朝藺音心招手道:
“心兒過來坐這裡,彆打擾你父親與伯父的正事。”
“嫂夫人客氣,哪有正事,不過是我與大人閒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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