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意席卷而來,叫堇年的眼皮子直打顫。
堇年靠過來,把頭枕在了張啟山的腿上。他抬頭時又對上張啟山的眼睛,覺得自己像刹那間墜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水之中。
張啟山歎了口氣,手輕輕撫上了他的眉心“困了?”
堇年埋了埋頭。
“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你要罷了。”
張啟山指尖有些涼,堇年靠著他的腿,想著他說的這些話,想要說些什麼,漸漸地,困意越來越強烈。
堇年困的不行,對比張啟山身上彌漫的冰涼氣息,他全身都是燙的,喉間像是鯁了甚麼東西,叫他怎麼也說不出話,有些鬱悶的任眼皮子打架。
他想回家了,想回去看二月紅唱戲,想回去看九爺下棋,也想看陳皮抓螃蟹,看仙姑的話本子,還想和張日山去看訓練,想看齊鐵嘴給人算卦,想看張啟山批文,而他愛乾什麼乾什麼,一直平淡的過下去,而不是總覺得下一秒,自己就會離他們而去。
指尖放出光芒的時候,一部分釋放了出來,淡藍色的熒光,漂亮的要命,而另一部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被身體裡的某個東西吞噬了。
他很害怕,討厭那醜陋的蟲子,害怕被它吃掉,害怕被它喝乾血,害怕再也見不到其他人。
張啟山看著懷裡的少年合著眼,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子。
他被懷中少年方才突如其來的情緒模樣嚇了一跳,也想不出自己哪句話有錯。
齊鐵嘴把那花抱到一旁,尋思找個花瓶插起來,而後又去翻行李,找他明天要穿的衣服。
而這邊,我堇年了吸鼻子,不想讓張啟山發現,但突如其來的難受像是小刀子一樣,插進他心裡,和當初被蟲子咬了一樣的痛,眼淚啪嘰啪嘰地掉了下來。
張啟山感受到手上的濡濕,把堇年的頭扶了起來,看著他被眼淚糊死的睫毛,一顫一顫的。
“乖乖?”
難不成真的是他哪句話說錯了?
小少年一聽見他的話,手舉了起來,抹著眼淚,可怎麼也抹不乾眼睛。
粗糙的手上被豆大的淚水洗禮,啪嗒啪嗒的,像是小水晶一樣。
堇年原先纏著他手臂的手也慢慢縮了起來,發現眼淚擦不掉後,捂上了臉。
張啟山把人撈起來,有些強硬的掰開他的手,看見眼淚模糊的一張小花臉。
“乖乖啊,哭什麼?”
不說話還好,張啟山一說話,堇年就繃不住了,原本是小雨滴,現在變成了大暴雨。
他抽噎著要掙開手,想要擦臉,卻被禁錮著,沒有一點力氣反抗。
張啟山憐惜的親了親他的額頭“不哭了好不好?”
堇年想停下來,但是控製不住,隻能在那抽噎著,小鼻子都哭成了粉紅色。
張啟山一點點的湊近,將唇放在了堇年羊脂玉般的臉上,最後咬上了那迤邐的花瓣。
他帶著花液,溫柔地刺探進了少年的唇間,沒有攻城略地,而是安撫的貼著,輕輕啄吻著。堇年唔了一聲,被堵住了嘴,下垂著的眼蒙著水霧,不安地動了動雙腿。
等再被放開的時候,堇年小口喘著氣,豔紅的唇仿佛能榨出水兒的花瓣來,被親成糜爛的顏色。
“好了吧?”
“告訴我,剛才乖乖在哭什麼?”
堇年跨在張啟山身上,揪著他胸前的衣服,一點點吐出來。
“怕”
“我會死嗎?”
張啟山給他把弄亂的領子整理好遮住滿園的春色,兩個人身後,夜幕低垂,那絢爛的光芒,漸漸化作點點星光,緩緩落下,如同細雨般灑落在人間。
當最後一朵煙花消散於夜空之中時,留下的隻有那淡淡的煙霧,近的要想要飄進來。
張啟山抬起他的下巴,下來細細地親吻了一下他的脖頸。
“不會。”
“你會活得比所有人都久。”
“我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張啟山拉著堇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聽見了嗎?”
“這裡,為你而跳。”
堇年小心翼翼地伸手回抱住他,溫熱的身體貼上去,帶著一點糕點的甜香。
張啟山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就像小時候哄他一樣。
哭累了,堇年頭都抬不起來,埋在張啟山脖子裡,細細軟軟的唇貼著頸邊,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就連張啟山握著的腰肢,也因為脫力而塌陷下去。
齊鐵嘴終於是收拾好東西,沒事兒乾還卜了個卦,瞅著明天的運勢不錯,心情也好了,拿著黃符就出來了,尋思畫點東西。
一出來,就看見,堇年和個小貓兒似的,掛在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