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臉絕望地瞧著那三隻狗，就好像它們事先約好了似的，自顧自地在水中歡快刨動起來，不一會兒就漂浮在離他遠遠的地方。
堇年有些絕望。
堇年剛落入水中，那一身蓬鬆柔軟的毛毛眨眼間就被水浸濕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連著嗆了好幾大口涼水。
“唔”
他難受地哼哼著，倔強地用後腿拚命蹬水，可他越是使勁掙紮，身體就越是不受控製地往下沉。
他一邊撲騰一邊劇烈咳嗽著，“咳咳yue”
每咳一聲，都有大量的水湧進他的口鼻，讓他痛苦不堪，想吐也吐不出來反而是灌了更多水，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麼多水。
堇年拚命揮動著小爪子，口鼻已經完全被水淹沒了。
他的小腳丫在水中亂蹬，卻怎麼也夠不著池底，原本可愛的臉頰上，全是濕漉漉的毛毛，全都貼在了一起，那黑白相間的毛色此刻糊成了一片，看上去狼狽極了。
他感覺自己越來越難受，隻要一張嘴就會被水嗆到，喉嚨裡火辣辣地疼。
他皺著眉，把誤飄進嘴裡的不知道啥草給拽出來，身體的動作卻是愈發的緩慢了，看著自己越來越往下沉。
漸漸地，堇年那黑白相間的毛發完全消失在了水麵上。
他隻能緊緊閉著嘴巴，用小小的爪子死死捂住鼻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水麵越來越遠。
模模糊糊中，他仿佛看到水麵上有幾個黑影在晃動，堇年滿心歡喜，剛想張嘴呼救，結果又猛地灌進一大口水，他嚇得趕緊再次閉上嘴巴，一串細小的氣泡從他嘴邊緩緩吐出，慢悠悠地浮向水麵，最後無聲無息地破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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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年此刻已經憋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身體上的毛發在水中肆意漂浮著，隨著他的掙紮而擺動。
他用儘全身僅剩的一點力氣，艱難地朝著水池邊靠近。
眼看著水池邊就在眼前了，可他的眼前卻突然金星亂冒，身體也變得軟綿綿的，腦袋暈乎乎的，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眼前的星星越來越多，視線也越來越暗，堇年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卻怎麼也流不出來。
他心裡委屈極了，腦海中全是家裡那些疼愛他的大人。
他難受得無法呼吸，望著那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邊、根本沒有希望也沒有力氣靠近的水池邊，絕望得隻想大哭一場。
他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他以後一定乖乖聽話。
他還沒活夠呢。
嗚嗚嗚嗚哥哥，年年真的錯了
在一片黑暗中，堇年逐漸的失去了意識，身體蜷縮在一起，不甘心的閉上了眼。
虎妞四肢一刻不停的刨著水，這才沒讓自己沉下去，她看著久久沒有動靜的水麵，焦急的低頭，把腦袋泡進了水裡，結果就看見，越來越往水下沉的身影。
她叼著水池中央，已經沒力氣了的一隻小狗，奮力的往邊上遊，背上還載了一隻，雖然兩小隻會下意識的刨水，但還是嗆了水，勝在體型小，沒沉下去就被虎妞咬住了。
堇年隔得遠，虎妞在邊上看他久久不上來，急得要死，四肢使力的時候沒注意，嘴巴也跟著使力了，咬的罪魁禍首小傻狗嗷嗷的叫著。
等虎妞終於到了岸上，放下嘴裡和背上的小狗的時候，到底是年紀大了，她自己也累的不行，不停的喘息著。
她站起身子來，抖抖水，水珠子全甩在了旁邊的兩隻小狗身上。
虎妞靠近水池邊，又是一個打滑，好在沒再摔進去了，隻是趔趄了一下子。
“嗷！”
她低聲叫著，水池子裡麵安安靜靜的，連個漣漪也沒有，也沒有之前斷斷續續的氣泡。
急的虎妞在水池邊上直打轉兒，熟悉的氣息消失殆儘，她毫不猶豫的，又跳了下去。
又是噗通的一聲，濺起一個大大的水花，虎妞擺動著身子，到了熟悉的地方，她把頭埋進去，看不見裡麵的一點兒東西，水底下黑乎乎的什麼都沒有。
她重複著剛才的動作，抬頭喘息，埋頭，甚至想把身子沉下去，可是她做不到。
再次上來後，她已經老了的身子卻跟不上了，四肢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鉛一樣，再也遊不動了。
在她也脫力，垂下去之前，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被一雙溫熱的大手給抱了起來。
“怎麼搞的這麼狼狽？”
冷，很冷，像是在冰窟窿裡一樣。
渾身上下，像是被埋在了雪地裡一樣。
他連玩雪都嫌冷，現在卻渾身一點兒的溫度都沒有。
堇年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已然暈了過去，身體緩緩地垂向了水底。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本應溺死在水中，卻意外地如同能在水底呼吸一般自由。水流仿若溫柔的母親，輕輕地包裹著他、捧著他，仿佛他是水的孩子。
黑白相間的小團子周圍泛起了淡淡的藍光，這些藍光如同有生命一般，一點點地從水底聚集起來，逐漸凝結，而後緩緩地全部湧進了堇年的身體裡。
堇年在睡夢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絲不安，他的身子輕輕地扭動著，被水流帶著更往水底深處走去，直到那藍色的熒光漸漸消失不見。
此刻的堇年，呼吸竟如在地麵上一般自如。
池子裡養著的幾群魚，被他們之前的動靜意外打散，此刻卻又慢慢地靠了過來。它們一圈一圈地圍在堇年身邊，身姿輕盈地繞著他遊動，不斷變換著姿勢，扭動著它們那美麗的身軀。
魚群的身上，莫名地泛起了淡淡的白光，在這陰暗的水底，宛如一條璀璨的光帶，照亮了堇年周圍的一切。
這場景，宛如神明的祭壇，水溫柔的愛著他。
當堇年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到了大片大片漂亮的光帶在眼前閃爍。
一時間，他竟然接受良好，胡亂的看了一眼，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天堂上，說不定馬上就要投胎了。
周圍除了這些絢爛的光帶，便是一片黑乎乎的寂靜，又冷又濕的環境讓他心煩意亂地閉上了眼睛。
可他的心裡卻止不住地泛起了委屈，他懊悔自己不該如此魯莽地亂跑，更不該不聽哥哥的話，胡亂地變回了原形。
他仔細回想這一切，越想越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堇年想通之後，後悔地翻了一下身子，他滿心自責，恨自己沒有乖乖聽話，恨自己的任性，說不定，要讓哥哥他們擔心難受了。
想到這裡，堇年氣得又是一翻身，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受到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戳了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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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年難受的睜開眼，委屈巴巴的看一眼，就看見一條小魚，湊在自己的麵前，身後還跟著一整群一整群的小魚，一個一個的湊上前，看起來像是要往他嘴裡送。
“嗚哇！”
堇年被嚇得叫了一聲，卻發現叫不出來，沒有聲音，隻是幾個水泡，飄在水中，他呆愣的拿爪子戳了戳，戳不破，軟軟的像是一層膜兒一樣，他傻傻的轉頭，看著圍過來的魚群，終於發現不太對勁。
他死了。
他溺水了。
他沒遊上去。
他應該是，死了吧？
堇年眼睛裡大大的疑惑，這個發展，好像，好像，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池子裡的魚，除了周圍多了圈兒漂亮的光，和他平日裡看見的，養在水裡供人觀賞的魚，好像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魚群搭成條光帶，圍繞著他轉動起來，堇年看著它們漂亮的身姿，忍不住的動了動，上前摸了摸，魚群不僅不害怕，還親昵的纏繞在自己手上。
有幾隻分散開，很大膽的停在堇年麵前，堇年拿著爪子碰了碰，說不清楚什麼觸感，但是很好玩。
很漂亮，想吃
察覺到自己破爛的想法，堇年趕緊晃了晃頭，想起來陳皮說過不能吃生的，他看著眼前的柔順小魚，腦子卻冒出來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也不知道，炸起來，好不好吃
越想越餓，堇年摸了摸癟下去的肚子，他從來了就沒吃過東西，早飯也沒吃，餓得很。
剛還想著肚子餓呢，堇年就聽見，除了寂靜外，怎麼還有模模糊糊的聲音？
“怎麼搞的這般狼狽？”
五爺心疼的看著他的狗，他剛才聽見小狗撕心裂肺的叫聲後，急忙的趕了過來，一過來，就看見兩隻生死不明的小奶狗，還有他的虎妞。
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幾個夥計，一看見這模樣，連忙的去拿工具去了。
但是，虎妞泡在水裡，眼看著沒力氣就要沉下去了，虎妞等不得，他更等不得。
顧不得還有客人，也顧不得會弄濕衣服，他擼起袖子就下去了，岸邊水淺，他下身的袍子被打濕，狼狽的伸手去撈。
幸好虎妞有意識的往岸邊遊了一會兒，這才成功接到了人，再遠一點，就夠不到了，水也深了。
他心疼的把虎妞抱在懷裡，看著她渾身顫抖，冰冷的要命，喘息都喘不動了。
他連忙脫下衣服外套來，蓋在虎妞的身上，完全的包住了。
一轉頭，還以為客人會嫌棄，沒想到，那小姐已經抱起來兩隻小狗，一點點用帕子擦著它們濕漉漉的身子。
他和小姐對上視線，心臟怦怦直跳，知道，這輩子，大概就是認定了，隻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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