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小婉的目光投向了辦公室中的方卓與祁小艾。她之前因心情急切，未曾留意到這兩人的到來。此刻，她細致地打量起他們，秀麗的眉宇間透露出一絲好奇與疑惑。
陸小婉身著一件緊身的黑色工服，長發披肩，臉龐略顯圓潤，但容貌上佳，那雙眼睛大而明亮，顯得很靈動，此刻正帶著幾分探究，注視著方卓和祁小艾。
“爸，這兩位客人是？”陸小婉語氣中透露著一絲好奇。
作為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畢業生，陸小婉不僅學識淵博，更有著敏銳的商業嗅覺。她雖然身為廠長之女，卻並無半點嬌氣，反而以副經理的身份，在棉紡廠的經營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努力尋找新的銷售渠道，希望能為廠裡打開新的局麵。
然而，市場的變化讓她倍感壓力。供銷社的壟斷地位逐漸削弱，各種商品的銷售情況大不如前。
庫存積壓、資金回籠困難，這些問題像一座座大山壓在她的心頭。她深知，若這種狀況持續下去，棉紡廠的虧損將如滾雪球般愈演愈烈。
雖然虧損不用她來承擔，但這個時代的人，心頭有著一腔熱血，腦中都是滿滿的責任感。
陸廠長目光轉向女兒，介紹道：“這小夥子叫方卓，他說能幫助我們解決庫存的困境。”
陸小婉的視線緊緊鎖定在方卓身上，她的眼中滿含探究與疑雲：“你怎會知曉我們棉紡廠庫存積壓的問題？”
方卓坦然迎上她的目光，解釋道：“改革開放開始好幾年了，很多行業在漸漸放開，農村也開始逐步推進聯產責任承包了。各行各業，都在萌發階段。棉紡廠這種老廠，遇到這種問題，是必然的。你們生產的又不是高頻次的消耗品，現在城裡的渠道有競品出現，農村那邊人家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產品積壓，閉上眼睛也能想得到。”
方卓的話語如同一陣清風，吹散了陸小婉心頭的迷霧。她驚訝於這個年輕人的敏銳洞察力和精準分析能力，他的話語一把鑰匙，打開了她對棉紡廠困境的新認識。
“你也是大學生？”陸小婉一臉疑惑，對於方卓的身份，她充滿了好奇。
方卓微微的搖了搖頭：“我是鄉下來的，我有辦法，可以解決積壓得庫存！”
“真的嗎？”
陸小婉心中暗自琢磨，這個鄉下來的男孩，難道真的能有如此獨到的見解？不過，他之前的分析確實貼合實際，令人信服。
她遞給方卓一份貨單，開口說道：“這是我們的貨單，你看看吧。鄰近縣城的棉紡廠已經向上級申請了調價，導致周邊供銷社渠道都被他們占了。供銷社那邊也沒有能力消化我們的庫存，而我們的生產任務又不能停，原料也已經提前采購了。”
工廠停產並不能降低成本，因為在這個年代，工人端的都是鐵飯碗，既不能開除也不能停工，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方卓接過貨單，認真地翻閱起來。他邊看邊說道：“按照目前的進度，我估算，到年底積壓量差不多會有一百多噸。”
聽到這話，陸小婉心中震驚不已。作為廠裡的人，她比方卓更了解生產情況，也看過生產數據，估算下來的結果確實是一百多噸。如果情況繼續惡化，積壓量可能會更多。
鄉鎮企業的產品價格是受到控製的，到時候為了銷售出去，減少積壓，肯定需要向上級申請調價。
但原材料和人工成本都擺在那裡，降價就意味著虧損，所以不一定能夠獲得批準。
陸小婉的態度變得更加恭敬了，她問道：“方同誌，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方卓抬起頭看了陸小婉一眼，然後開口問道：“廠裡的情況上麵知道嗎？”
“知道，”陸小婉點了點頭，“我們也申請了調整生產計劃或者調價來減少積壓。”
“那申請通過了嗎？”方卓繼續追問。
陸小婉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沒有，這事沒人敢批。”
方卓聽後淡然一笑。這種情況他早就預料到了。
不批就沒有責任，批了雖然能減少一點損失，但畢竟還是有損失的，所以還是會有責任。因此，大家都寧願選擇損失大一點，誰也不願意背這個鍋！
他沉思片刻後說道：“其實這個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怎麼解決？”陸廠長連忙問道。
在方卓與女兒的對話中，陸廠長也聽得出來，這個年輕人不一般，若真的能改變積壓現狀，隻要保證不虧損，他這個廠長也好對上麵有個交代。
方卓眼中露出一絲異色，開口問道：“這個棉紡廠，主要的產品是什麼？你們的計劃，是限定死的嗎？”
陸小婉看了父親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陸廠長微微點頭，示意女兒可以說。
“計劃不是死的，我們主要提供紡織布料，如被套，枕頭，衣服，襪子等，還有一些相關的紡織製品。我們需要達到產量的規定，但具體生產什麼，可以自己定，這個權利，我們是有的。”
方卓沉思了片刻，又問道：“那鎮上的個體戶你們去調查了嗎，尤其是個體的服裝商店這一類的？”
陸小婉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吃不下多少庫存的，雖然政策允許這些人來拿貨，但這一塊，市場太小了。”
方卓冷笑一聲：“市場小就看不上啊？算了，我說我的解決辦法，按我說的去做，三到四個月，保證庫存問題能夠解決。”
陸廠長與陸小婉聞言，連忙打起了精神，這個叫方卓的年輕人，到底會提出什麼樣的解決辦法？
方卓頓了頓，說道：“一共三點，聽好了，第一點，從自身改變，在允許的範圍內，減少大件的生產。被套這些削減到最少，像襪子，袖套，圍裙，多生產一些，這些單價低，可以走量。”
陸小婉問道：“這樣有用嗎？”
方卓點了點頭：“有用，第二點，款式問題，你們款式十幾年都沒變了？我不信廠裡那些熟手的女工們做不出新的款式。你可以發動工人們，做一些新的款式出來，每個款式做幾件，找一些個體戶進行試賣，稍微提一些價格，看哪個賣的好，然後再集中生產。一個月能出一道兩件爆款，銷路和名氣自然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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