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光陰轉眼而逝,母親因病離世,林叔垂垂老矣,所愛決絕離去。
視線開始模糊發散,無端的心慌蔓延五臟六腑,四肢驟然卸力,一股腥甜噴湧而出。
是否,他誰也留不住?
刺目的鮮血染紅那碗醒酒藥,錐心的痛帶走他的意識,天旋地轉間鋪天蓋地的黑暗將他淹沒。
“少爺!!!”
“少爺!!!”
兵荒馬亂,電閃雷鳴,暴風驟雨,這一夜,無人安眠。
時針走到七點,雨勢未歇,悶雷陣陣。
渾身濕透的蘇挽歆從噩夢中驚醒,倏然睜開的眼眸,驚慌無所遁形,小臉一片蒼白。
手機還緊握在手中,指尖輕點,屏幕亮起,短信還在。
蘇挽歆像是吃下一顆定心丸,緩緩坐起身,抬手撥開黏在額前與臉龐的發絲,攏了攏身前的被子,淡淡的木質香安撫著緊繃的神經。
她輕歎一聲,手指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
又回到從前噩夢纏身的時候,她已經好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果然,他不在身邊,她不可能會有個安穩的好覺。
好一會後,緩過勁的蘇挽歆在一旁的抽屜中取出專用的筆記本電腦,試圖從唐樾琛的短信中定位到他目前的位置。
哪怕知道,大概率是無用功,她也不想錯過絲毫的可能。
半個小時後,蘇挽歆生氣地將筆記本電腦扔到一旁,她很少有如此被動的時候,陰暗的戾氣頃刻而出,張牙舞爪地將她湮沒。
[可惡的“s”,你最好祈禱永遠彆讓我找到你老巢,否則我肯定將你一鍋端了。]
手機震動,鈴聲響起,屏幕上是喬一的名字。
一大早,敢打電話給她,證明事情的嚴重性。
蘇挽歆拿起手機,手指滑動接通電話。
“老大,不好了,沈少爺又進醫院了。”
“酗酒過度,加上情緒起伏太大,舊疾複發,吐血了。”
她眉心一跳,呼吸一窒。
“現在什麼情況?”
“剛出手術室,還在昏迷。”
“還有沈少爺的助理於飛,正在前往星月灣的路上。”
宿醉、噩夢、少眠引發的疼痛卷土重來,肆意奔走在她的每根神經,頭痛欲裂間額前再次冒出豆大的冷汗。
蘇挽歆另一隻手抵住額間,大拇指和中指按壓著狂跳不止的太陽穴,啞聲開口。
“我知道了,安排人看好沈硯川,還有陳老那邊也不能鬆懈。”
喬一在電話另一頭聽出蘇挽歆聲音的異常,擔心地詢問。
“老大,你沒事吧?”
“我沒事,去辦吧。”
“老大,放心。”
電話掛斷,蘇挽歆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棉拖,往藥箱的方向走去。
隨著她走動,疼痛快速擴散到身體的每個角落,連骨頭也難逃一劫。
蝕骨鑽心,跌跌撞撞,不過是幾米的距離,她差點沒撐住,真的太疼了。
身上的睡衣全部濕透,小臉因疼痛而下意識皺成一片,她在藥箱前頹然坐下,緊咬著牙關,保持理智地打開藥箱,取出藥瓶,倒出兩顆白色的藥片。
顫抖的雙手握緊藥瓶,艱難地打開瓶蓋,顫巍巍地倒出藥片,可她的手無法保持平衡,藥片傾瀉而出,掉落在地毯上,四散到各個角落。
一番折騰下來,蘇挽歆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管它,在手中剩餘的藥片捏起兩片送入口中。
水杯在床邊,現在的她無法拿到,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脆弱。
任由苦澀的藥片在口腔中慢慢融化,霸道地襲擊味蕾與舌尖,甘願投降。
蘇挽歆倚靠在桌子前,雙眼緊閉,靜靜地等待著藥效的發揮。
一刻鐘後,所有的疼痛慢慢褪去,理智與力氣也在漸漸回籠。
蘇挽歆抬手凝目審視著掌心,終於,不抖了。
隻是上麵全是深深地指甲蓋印,浸透著冷汗的皮膚,半乾間全是黏膩。
蘇挽歆最是受不了這種感覺,她緩緩站起身,躊躇地往浴室走去。
再次出來時,黑衣長褲,長發束成高馬尾,眉眼淡漠,幽冷疏離,全然看不出剛剛的支離破碎。
現在誰都可以倒下,唯獨她不可以。
這場硬仗,隻能贏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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