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看了一眼張正凱的臉,後者臉上的笑容似乎快要掛不住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肖堯唯有點頭:“我相信你。”
說完這句話,瀟灑地扭身就走。
“等一下!”沈婕在背後喊住了他。
肖堯回過頭,隻見少女一手扶著電線杆子,另一手把左腳的運動鞋脫了下來。
?
然後,她一把扯下腳上的鏤空白襪:“上次電話裡說的,答應送你的,正好今天就給你吧。”
???
肖堯呆若木雞,嘴巴張成一個小小的o型,張正凱手裡的gba則“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肖堯看到,沈婕對臉變成豬肝色的張正凱投去了一個勝利的表情。
太……太殘忍無情了……
女人這種生物,未免也太可怕了,肖堯木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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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過去的十五年裡,肖堯還從來沒有想過,異性的衣物居然也能夠成為,儲存姚老師口中“無處安放的欲望”的載體。
所以,他其實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姚老師的“影子”會去拿鬱璐穎的內褲。
他同樣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麼班上的同學會達成“肖堯喜歡鬱璐穎,所以肖堯偷走了鬱璐穎的……”這種共識。
沈婕的襪子,家裡已經有兩雙了,可肖堯從來就是把它們放在那裡,僅此而已。
公交車忽然一個急刹,肖堯腦子在溜號,一頭撞在了前座椅子背上,接著,車廂裡乘客的罵聲和腦海裡鬱璐穎的責備聲混成了一片混沌。
兩秒後,公交車又忽然起步加速,肖堯再次往後一仰。
這種完全來自他人擺布的推背感讓肖堯感到一陣惡心。
望著窗外緩緩倒退的街景,他暗下決心,將來買車就要買寶馬,自己開,買個奔馳讓司機開還是遭罪。
肖堯伸手去拿自己的隨身聽,這才想起來,隨身聽已經被宋老師沒收了。
他的手觸到綿軟的織物,順手將它們拿了出來。
這是沈婕給自己的,第三雙襪子。
由於脫得很著急,所以兩隻襪子都是反的,可以看到小小的線頭。
肖堯將襪筒撐開,伸手進去,一絲不苟地把襪子翻正過來。
一隻,然後是另一隻。
下意識地把手指頭放到鼻子前麵聞了聞,沒聞到什麼異味。
是說,這雙襪子的觸感真的很好,很滑。
肖堯認真地打量著手裡的這對沒見過牌子的短筒棉襪。
僅僅從ogo的精細程度上看,毫無疑問,這雙小小的短襪,零售價也足夠讓他在“燦華網吧”開一個星期通宵加每晚兩盒進口泡麵。
說是棉襪,卻輕如蠶絲,薄如蟬翼,用手一撚便可知,不比絲襪厚多少。
襪子有跟,腳底是純棉的,腳背處卻是透氣的鏤空,正是星期天沈婕來自己家時所穿的那雙。
可就是白的……白的不像穿了一整天上學還做了值日的樣子。
肖堯不喜歡穿淺色的襪子,就是因為易臟難洗,而且洗了又不容易乾,不乾就穿更遭罪——事實上,襪子這種東西,他是能不穿就不穿。
沈婕到底是怎麼做到,沒有讓它染上半分黑灰痕跡的?
一種突如其來的好奇心襲擊了他,使他想要走近科學。
肖堯把手抬起來,湊到鼻前聞了一下。
鼻尖觸到柔軟的織料,有一些毛絨絨的感覺,有點癢。
這是…是清香型洗衣粉的味道?還是紡織物本身的香氣?又或者,帶有一絲……青春的味道?反正是不難聞。
肖堯把它們翻轉,俯身又聞了聞紡織物未開口的一頭。
&n一點點,但並不強烈。
這一丁點兒的汗味與前麵所提到的清香混在一起,讓他覺得有種……嗯,不好說。
肖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了一會。
太怪了!再聞一下。
忽然,他聽到女生偷笑的聲音。
肖堯警覺地抬起頭,隻見兩個穿著外校校服的女生,手裡拉著扶杆,眼睛一邊往自己這裡瞟,一邊交頭接耳。
那片笑聲讓他想起,短襪的主人。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肖堯厚著臉皮朝她倆微笑了一下,那兩個女生臉上的笑容就突然僵住,然後換成了一臉驚恐,默默地躲到更遠的地方去,再也不敢往這邊看了。
是說,自己是不是有一丁點兒被帶魚傳染了?
還是不要再聞了,太怪了,而且鬱璐穎也會聞到的……
肖堯默默地把襪子收進書包側袋裡放好,拿起手機給沈婕發了一條短信。
內容隻有兩個字。
“真香。”
沈婕秒回了信息,內容隻有一個標點符號。
“。”
緊接著,她又發來一條信息:“不準拿去做奇怪的事情啊!”
“喔。”
奇怪的事情嗎?你不說我還沒往那方麵想。
自從得知跟鬱璐穎共生以來,為了照顧她的感受,肖堯已經一個多月沒做“奇怪的事情”了。
作為一名精力旺盛的青春期男生,長此以往,會不會有一天變得跟姚老師一樣壓抑?
所以,雖然難以啟齒,但還是要找機會跟鬱璐穎商量一下。
這兩天顯然不是合適的時機。
首先,得找個機會跟鬱璐穎把話說清楚,禮貌得體地拒絕她,請求對方的原諒,至少保住朋友這一層關係,然後再說其它……
其它什麼呢?沒有其它才比較合理吧……
肖堯有些驚訝,自己居然這樣輕描淡寫地下定了決心。
看來,我是被她徹底俘獲了吧,肖堯想。
心就這麼大,差不多裝滿的話,就沒有其她人的位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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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堯下車以後,去理發店收拾頭發,拉直比較貴而且太麻煩,肖堯乾脆選擇一刀剪了事。次日去了學校,宋海建總算是沒再說什麼。
這周剩下的兩天便都是在如此的壓抑氣氛中度過,不過,被宋海建拿去填爐子的也不止他肖堯一人。
班上的男生秘密交換著偏僻網吧的情報,幾對小鴛鴦天天道路以目。所有的自習課都變成了語數外,參加社團和選修課比較多的同學也遭到了宋海建的陰陽怪氣和白眼。
肖堯覺得,能在三天之內取得所有人的一致厭惡,沒有大道行是到不了這個境界的,但回想起自己也一度擁有這種道行,便又傷感了起來。
不過肖堯本人過的倒不是太壓抑,總體而言,甚至快樂得像個小王八蛋。
因為他戀愛了——就像照進黑暗中的一束光,驅散了宋海建所帶來的陰霾。
沈婕的學校開始了這一學期的期末考試。
雖然,一如既往的,肖堯不找她,她也不會主動找肖堯。
但是,肖堯找她,隻要不在考試中,她都會很快回,態度也很積極、配合。
“脫單”的不真實感讓他有些飄飄然,又有些患得患失。
初戀就是老婆,老婆就是初戀。唱一首歌,愛一個人,過一生,夫複何求?
以後的路,不再會有痛苦,我們的生活甜得像糖。
呃,最好是啦。
不過,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是,一直沒能找到機會跟鬱璐穎說清楚。
校外有鬱母車接車送,校內有宋海建行監坐守,鬱璐穎連周三那次中午湊過來一起吃飯也不再有。
這樣倒也好?拖延一天是一天吧,肖堯自我安慰道。
他的眼前跳出兩個小人,其中一個一身紅衣尖嘴猴腮手提鋼叉,另一個一身白甲神情肅穆。
紅衣服的說:我們就這樣拖,拖到一切歸於平淡,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白衣服的說:好的呀!好的呀!
“渣男!”肖堯抬手想給自己一個嘴巴,但還是忍住了。
不過,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要麵對她失望的眼神,實在是還需要再醞釀億點點勇氣。
此時此刻的肖堯,完全不會想到,就在即將到來的周六,這兩個女人能給他搞個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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