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你看!”
肖堯抬眼望去,隻見古鎮的街道上遊人如織。河水悠悠,從遠處無邊的黑暗中來,又流到不知何處去了。唯有街邊的萬千燈火,投下五光十色的倒影,照著老艄公搖著船,緩緩從橋洞下過來,風裡傳來琵琶聲,夾雜著吳儂軟語的吟唱……
“是啊,月色真美。”少年轉過頭來,愣住了。
就在這樣的良辰美景中,少女鬢角的頭發被夜風微微地吹亂,她的雙手已經緊張地握在了一起,美目緊閉,下巴微微仰著,粉紅色的薄唇像蘭花一樣微微翹起,整個人動也不動。
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應該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如果貿然行動的話,應該會被從橋上丟下去的吧?
沈婕等了十幾秒鐘,沒等到肖堯,惱怒而尷尬地睜開眼睛,滿眼都是“你怎麼回事?”
“呃……”肖堯說。
黑衣少女沒有說話,隻是重新閉上眼睛,把頭側過來,又側過來一點。
如果繼續裝死,一定會被從橋上丟下去。
鬱璐穎,對不起。
肖堯吞了一口口水,微微低下頭。
……
不知名的鳥兒撲扇著翅膀從肖堯和沈婕的頭頂飛過。
“你……你什麼感覺啊?”肖堯用右手摸著自己的嘴唇,期期艾艾地問道。
黑衣少女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仰起臉來思考了良久。
“沒感覺。”然後,她這麼說道。
“這怎麼能沒感覺呢?!”肖堯急了。
沈婕“噗”的一聲笑出聲來:“騙你的,看把你急的!”
肖堯看著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的黑衣少女,心中感慨萬千。
好久……沒有看到她這樣的笑了。
“還要。”沈婕晶晶亮的眸子看向肖堯。
“……”
兩個小時以後,肖堯和沈婕拖著疲憊又興奮的身軀,來到了這家名為“薇愛”的精品主題酒店。
實際上,前一個半小時都在陪她夜遊舟莊,這家“薇愛”酒店隻在離舟莊步行半小時的距離而已。
他仰望著“薇愛”閃爍中的霓虹招牌,沈婕解釋說是因為打電話太晚,舟莊這一圈隻能訂到這家酒店,肖堯不知道自己希望這是真話還是假話。
這個地方,氣氛看著就比較……嗯,往好聽了說是充滿情趣,不好聽的說就是不怎麼正經。
在上去以前,沈婕和他在樓下的便利店買東西。
肖堯隨手拿了兩包樂事,交給沈婕一起去結賬。
他倚靠著貨架,站在沈婕的身後,眼看著她結賬,忽然覺得嗓子有點乾疼。
不對勁,肖堯對自己說,我聞到了陰謀的氣息。
他看著沈婕腦後的黑色小蓓蕾帽,dior的傘,連成一片的純黑裙襪鞋,以及她手臂上的長手套。
這一切都昭告著三個字,“女人的儀式感”。
這個人今天恐怕是有備而來,剛才在橋上的事情,可能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計劃的一部分。
如果自己推斷正確的話,那就意味著,在雙橋上所做的事情……也許並非今日的高峰與終結。
畢竟,是她選了這種地方。
肖堯覺得自己的身上有些燥動,不安地扭動了一下雙腿。
不,不可能的,必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用沈天韻的話來說,這叫“我在想桃子”,或者是男人n大幻覺之一。
拜托,她可是沈婕,端莊高貴的大小姐,不是什麼花癡趙曉梅,也不是自己那乾妹妹歐陽千千。
況且,即便是趙曉梅和區雨琴,畢竟是高中生,多半也不會這麼大膽,隻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自己今天上午剛下定決心要清心寡欲,相敬如賓,沒想到晚上就要受到這麼嚴峻的考驗。
他一邊想著空頭心思,一邊漫步到沈婕旁邊,漫不經心的目光在收銀台邊的小貨架上打轉。
香煙,打火機,口香糖,還有……各種五顏六色的,方方正正的,包裹著塑料薄膜的紙盒子。
這是什麼,撲克牌嗎?
durxe,001,傑邦士,還有……payboy?
payboy?
好像在哪見過啊?
肖堯伸手把那盒“payboy”取了出來,在手裡把玩著。
在哪見過呢?
啊,是了。
在鬱璐穎和熊吉被困在鏡子裡的那天,自己曾去“水木年滑”溜冰場找沈婕幫忙。
當時,自己和沈婕正要離開的時候,她那個名叫“阿飛”的朋友就不懷好意地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payboy,拋給了自己,還說“注意安全!”
當時自己不明白這是什麼,還以為是泡泡糖,剛要收下,沈婕就劈手從自己的手裡奪了過去,丟到了那阿飛的臉上,還罵了一句“去死吧!”
肖堯明白這是什麼了。
他剛要把這盒東西放回去,沈婕已經嚷嚷了起來:“你想乾什麼啊!不買這個!”
肖堯手裡拿著這個小紙盒子,抬頭看向沈婕,卻見對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說不出是羞還是惱。
“你要死啊!趕快放回去!”沈婕小聲催促道。
果然,沈婕還是正常的,剛才確實是自己想桃子了。
他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感覺有點失落。
他不想承認自己以為這個是泡泡糖或是撲克牌,嘴一禿嚕瓢,脫口而出開了個玩笑:“我是想說備一盒,萬一,以防萬一呢?”
沈婕劈手把那盒payboy奪了過去,卻沒有立刻丟回貨架上,而是杵在原地,呆呆地想了五秒鐘。
???你到底在想個泡泡茶壺啊?
“算了,還是不用了吧。”五秒鐘以後,沈婕小聲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把手裡的紙盒子擺回貨架上,杏眼兒一瞪,小腳一跺:“你看我乾什麼啊,拿東西走啊!”
肖堯木木地從沈婕手裡接過那兩個白色的塑料袋,悶頭跟著黑衣的少女走出了這家便利店。
夜,已經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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