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璐穎倒是有些不耐煩,嫌她母親一直叨擾:“你沒有彆的事情可做了嗎?”
“那,”鬱麗華竟然出奇的好說話,簡直跟之前判若兩人。她小心翼翼地說:“那我出去轉轉啊,你倆彆闖禍啊。”
能闖什麼禍啊?肖堯不解。
鬱麗華“篤篤篤”地踩著高跟鞋離開以後,肖堯忍不住道:“穎穎,你這樣趕你媽走不好吧,而且……”
鬱璐穎回答他的方式是把試卷翻到背麵:“肖堯,跟你說件事情。”
“?”
“以後你來我家,不要對著那張照片拜拜。”
“哦,我能問原因嗎?”肖堯正好也想問她這件事:“是因為隻能拜天主?呃……”
“是因為,”鬱璐穎語氣平靜,眼睛緊緊盯著試卷上的題目:“因為那個男人,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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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軒,吃飯就吃飯,拍什麼照呀?”沈婕的父親大人,沈鴻生站在自家的餐廳裡。
在這間餐廳高高的天花板上,鑲嵌著精美的天花板畫,中央吊燈高高懸掛,照亮了整個房間。牆上掛著巨大的黃金裝飾鏡框和古老的繪畫,窗簾是大紅色的。
長方形的餐桌上鋪著一張雪白的桌布,桌子的一側放著金色的餐具,另一側放著水晶酒杯和餐盤。餐桌的中央有一束鮮花和一盞燭台,燭台上點燃著蠟燭。
傭人們正在將今晚的菜品依次擺上餐桌,這是今晚為女兒洗塵的筵席。
一個白衣女孩正在將菜品的蓋子一個個打開,用手上的設備拍照。
沈鴻生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以他在商界沉浮二十餘載的經驗,他確信,這種炫耀揮霍的行為,就是召喚厄運的儀式。
“是小婕托我拍的喔。”這女孩身穿白色的休閒服,紮著馬尾辮,發絲整齊地束在腦後,顯得整個人都很清爽自然。她的皮膚白皙細膩,眼睛明亮而清澈,笑起來彎彎的,像月牙兒,透露出青春的活力和健康的美麗,她的微笑更是散發出陽光般的氣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個20歲出頭的女大學生。
沈鴻生走到桌邊,坐在了被喚作芸軒的女生為他擺好的座椅裡,問道:“小婕人呢?還在屋裡哭呢?”
芸軒一踮腳,側身疊腿坐在了沈鴻生身旁的桌子上:“那麼大的姑娘了,還被你打屁股,還不許人家哭了?”
“你見我以前什麼時候打過她?翅膀硬了,學會人家離家出走了,一走就是這麼久,搞得家裡雞飛狗跳,回來輕飄飄一句我就是出去住青旅散散心,就想蒙混過關?”沈鴻生伸手撫在芸軒的大腿上,輕輕地捏了一把:“就她?睡青旅?青旅不要身份證的嗎?”
芸軒揚手在沈鴻生不老實的手背上不輕不重地一拍,發出了響亮的一聲“啪”,說道:“那就得那麼打啊?”
“我不打能怎麼辦呢?丟進黃江嗎?一直說讓你要管起來,可你又要唱白臉。”沈鴻生收回手,兩手無奈地互相揉搓。
“讓我管?你讓我一個做後媽的怎麼管啊。說是繼女,論年紀隻能喊一聲妹妹,”芸軒一擺雙腿,從桌子上下來,繞到沈鴻生的身後,替他揉捏著肩背:“這家業的主人總歸是姓沈,我一個姓羅的外人,不得跟未來的主母搞好關係嗎?”
“今天就不要在這裡說俏皮話了,”沈鴻生就勢拉住羅芸軒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讓她坐在了身旁的椅子裡,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看小婕今天這套說辭,有幾成真啊?”
羅芸軒側頭想了想,答道:“你打都打過了,不就已經全算成騙人了嘛。”
沈鴻生搖了搖頭道:“我了解小婕,小婕也了解我。她很清楚說什麼樣的謊可以讓我接受,但她還是拿出來這麼一套,我絕對不會相信的鬼話來搪塞我,一定是有什麼理由的。”
“你的意思是,她的說辭中有一部分不得不說的真話,這就是她不能全盤說謊的理由?”羅芸軒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若有所思。
“是啊,她究竟在隱瞞什麼呢?”沈鴻生眉頭緊鎖,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發出“篤”“篤”“篤”的聲音。
羅芸軒道:“會不會是在外麵受了欺負,又不敢和你說?”
沈鴻生依然眉頭不展:“為什麼不敢說呢?顯然不是怕我打屁股。”
他伸手拉過羅芸軒的一隻手,握在自己兩手的手心間:“這次你真得多費費心,無論如何,你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羅芸軒也欠身向前,把手疊在沈鴻生的手上,認真地說:“既然人都好好的回來了,教訓也教訓過了,追求背後深層次的原因,不僅勞神費腦,而且也沒有什麼意義。你常說的,難得糊塗嘛。”
“話雖然如此沒錯,畢竟是親生女兒,難免意難平。”沈鴻生歎道:“況且,這一次是好好的回來了,下次大著肚子回來可怎麼辦呢?”
羅芸軒輕笑道:“一直想抱孫子的不也是你嗎?”
沈鴻生:“……勿要說笑。”
兩個傭人端上來一個很大的金屬罩盤,沈鴻生夫婦見狀也站起身來,讓他們合力將罩盤擺在了長桌的中央。
看著傭人離去的背影,羅芸軒附在沈鴻生的耳邊輕聲說道:“照我觀察,正凱那孩子估計不太會糾結那個。”
“這不是正凱怎麼想的事。”沈鴻生搖搖頭,走到剛剛端上桌的罩盤前,伸手捏住了菜罩的握把:“關起門來,我可以難得糊塗,張區長可能也可以難得糊塗。我說這裡麵是魚也可以,是熊掌也可以,是魚燒熊掌同樣可以……”他輕輕轉動著握把,罩盤與托盤間的摩擦發出了“刺啦刺啦”的聲音。
接著,他的手向上一提,金屬菜罩被掀起來,下麵露出來一隻色澤金黃、外表酥脆的烤乳豬,它被擺在一個精美的烤肉盤上,周圍點綴著一圈綠色的蔬菜,豬嘴裡還叼著個蘋果,餐廳裡一時間香氣四溢。
沈鴻生沉聲對羅芸軒說道:“然而,一旦被打開蓋子暴露在天光之下,無論是他還是我,都沒辦法再裝糊塗了。”
羅芸軒拿起自己的手機,拍攝了幾張烤乳豬的照片,給沈婕傳了過去:“我說你怎麼一直不肯掀開蓋子。那你需要我做什麼呢?”
見羅芸軒拍完,沈鴻生又將蓋子輕輕扣回,坐了下來:“既然你樂於做好人,那就繼續做吧。你和小婕年齡相仿,關係處好了,有什麼她應該會和你說多一點。”
羅芸軒順勢坐在了沈鴻生的腿上,撒嬌道:“人家可比小婕大整整一輪呢,怎麼就年齡相仿了?”
沈鴻生拍了拍她的腰背,不動聲色地將她從自己的腿上摘了下來:“誇你年輕還成我的不是了嗎?多替我挖點真話出來吧。尤其要留意那個姓肖的……男生的事情,這人不知道是怎麼跟小婕搭上的,看起來走得很近。無論如何,我得給張區長一個過得去的交代。”
“好吧,我先去再哄哄她。”羅芸軒聳聳肩,向樓梯走去。
沈鴻生向著她的背影又吩咐了一句:“叫她抓緊下來吃飯。告訴他,我已經消氣了。”
“知道了。”
“啊,對了,”沈鴻生說:“……啊,算了。”
羅芸軒轉回身來,笑顏如花:“想先看看蓋子裡麵有什麼的話,過兩天我可以陪她好好喝兩杯,完後探探實底,你也好有個數,可好?”
“倒……也無妨?”沈鴻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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