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時候,男生要的也很簡單,很單純,是自己太小氣了。
鬱璐穎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急速地被愧疚感所融化。
她把懷裡的少年抱得更緊了。
也許在這湖上交換一個完美的初吻也不錯?
雖然對方已經不是了,不過也沒關係。
……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排斥我的?”肖堯冷不丁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少年問這話的時候,正在輕撫少女的臉,少女卻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掙脫了他。
“怎麼了?”肖堯有些懵,不明白自己這個問題有什麼問題。
肖堯的問話提醒了自己——是啊,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排斥他的呢?鬱璐穎皺著眉頭,陷入了思索當中。
不管怎麼在記憶中探索,這個“不再排斥”的情感都難以追溯到5月之前。
也就是……共生出現之前?那個沈天韻出現之前?
聖誕夜對他說出了“聖誕快樂”四個字以後,鬱璐穎對肖堯的態度略微有所軟化——真的隻是略微而已。
但隨著自己態度稍微有了一些……社交性的禮貌以後,肖堯的糾纏烈度也開始慢慢有所下降了。
兩個人雖然沒有溝通過,但是似乎達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協議,那就是“你要是體麵,咱們就都能體麵”。
或者說“互相給台階,互相下”。
所以……自己能重新和他好好說上話,是從今年年初開始的,但自己真正“不再排斥”他,真正開始關心他,真正重新把他當成自己的朋友,又是什麼時候?
是,五月……嗎?
是五月,共生出現的那時候嗎?
那時候聽姚老師說肖堯快要留級了,自己想都沒想,就自告奮勇說,要幫肖堯同學補課。
雖然那個時候,自己都還沒有覺察到共生的存在,但也確確實實的是在共生以後吧?
這個問題不是鬱璐穎第一次問自己,但是每次都被自己輕描淡寫地忽略過去了。
因為一旦細想,就會覺得很恐怖。
我對他的善意也好,愛慕也罷,關心也好,不再排斥也罷,真的是出於我的“本心”嗎?
“我”還是“我”嗎?
不知怎的,鬱璐穎又回想起一周以前,肖堯在自己的母親麵前,所進行的那番演講。
那裡麵同樣提到了對“自我”概念的思索……
“小蘋果,你怎麼了?”鬱璐穎的胡思亂想被肖堯給搖斷了:“忽然就不說話了。”
“沒,沒什麼……”鬱璐穎用右手的手掌托住自己的額頭:“你,你打電話叫人來拖船吧。”
肖堯看出來了,鬱璐穎不太想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而且反應很大。雖然不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也覺得不宜追問,便爬去船頭,打求援電話了。
電話打完以後,鬱璐穎突變的精神狀態似乎好了一些。
“大兔紙,”女孩子抱著自己的兩條膝蓋,認真地看著自己:“我想問你一個事情,可以嗎?”
“什麼呀,直接問唄。”肖堯說。
“嗯……可能這麼問有點奇怪,”鬱璐穎期期艾艾地問道:“你有沒有感覺自己,最近有什麼特彆的變化?”
“什麼變化啊?”肖堯笑道:“我最近的變化可太多了——畢竟經曆了這麼多的事兒呢。”
“嗯……嗯……”鬱璐穎苦思冥想著,覺得自己這樣的問法確實也太刻意了一些:“就是,你有沒有什麼,以前不喜歡的,最近開始喜歡的,作家啊,歌手啊,演員啊,這些……?”
肖堯不太明白鬱璐穎到底想問什麼,但是還是很配合地想了起來:“有吧,張愛玲應該算一個。”
“張愛玲?”鬱璐穎說。
“嗯,張愛玲。”肖堯一屁股坐在了船頭:“你不是很喜歡張愛玲嗎?剛開學的時候,還送過我一本《傾城之戀》。”
“嗯。”鬱璐穎點了點頭。
“但其實我不是很看得下去,怎麼說呢,不是很喜歡那種文風吧,”肖堯解釋道:“還有女性作家特有的那種……過度細膩,所以翻了幾頁就放下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涉及戰爭的故事,男生會更感興趣呢——要不然,給你換一本我最近讀完的《紅玫瑰與白玫瑰》?”鬱璐穎問道。
“彆了,最近這陣子我無意中又把那本書翻出來了,倒是越看越有味,這算嗎?”肖堯說。
孤證不立,鬱璐穎心想。
僅憑這一點,並不能坐實共生會影響到一個人的思維。
自己也曾經有過,曾經看不下去的書,在事過情遷,心境轉變以後,變得很喜歡的經曆,歌曲也是。
肖堯這兩個月經曆的事情確實很多,也在現實層麵上遭遇了“紅玫瑰與白玫瑰”,變量太多,很難下一個確切的結論。
“挺好的,”鬱璐穎勉強笑道:“咱倆有多了一個共同喜歡的作家,以後可以多一起說說張愛玲。”
“好呀好呀,”肖堯笑道:“你看,拖船來了。”
鬱璐穎順著肖堯手指的方向望去:“你說,如果沒有沈天韻,沈婕這樣的女孩子,你敢追嗎?”
“?”肖堯對鬱璐穎突如其來的跳躍思維感到有些迷茫。
先是不回答自己的問題,然後從這裡問到那裡,從那裡又問到這裡。
自己正因為沈婕的失蹤而心煩不已,鬱璐穎的問題又進一步勾起了他的焦慮:“現在是我們兩個在一起,談她做什麼?”
“這話不對,”鬱璐穎道:“我們是三個人在一起,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坦誠一點不好嗎?”
其實這個問題,那日自己和沈婕在舟莊的“薇愛酒店”的浴缸裡曾經討論過。
最終的結論是,大概率不敢追。
但是肖堯覺得,如若實話實說,必定引起鬱璐穎的心頭不快。
“哦,你不敢追她,你倒是敢癡纏我,那就是她比我優秀很多咯?”
不管會不會說出口,鬱璐穎都一定會產生這種想法。
“這什麼問題,肯定敢追啊。”肖堯壓製了一下自己內心的不安,笑著回答說。
“真的嗎?”鬱璐穎歪了歪腦袋。
“廢話,我連你都敢追,有什麼不敢追她的?”肖堯向鬱璐穎解釋道:“我這個人,很勇的,或者說臉皮厚,或者說傻,哎隨便怎麼說吧。反正我不管喜歡誰,不管你是九天仙女還是市長的女兒,都是先告白了再說,追一下又不會有損失,有什麼敢不敢的啊?”
“廣撒網是吧?”鬱璐穎皺了皺眉頭:“你到底追了多少女生啊?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我呢!”
肖堯知道,這就純粹是在作了。他寬容地笑了笑,剛要出言哄她,一條繩鉤卻飛了過來,勾在了自己船頭的鉤子上。
“你們啊,你們啊……”來的那個工作人員,還是碼頭那個想扶鬱璐穎的人:“真的是。”
“真的是什麼呀,你們這發動機壞了!”肖堯沒好氣道。
“那是沒電了,不聽電量提示是吧?不是說了不限時,但快沒電了要回來換船嗎?”工作人員沒好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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