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拖著快要散了架的身軀,一隻眼睛睜著,一直眼睛閉著,搖搖晃晃地走向了鬱璐穎所指的那個方向。
“嗨~”肖堯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女聲。
“啊?”他木訥訥地應道,第二聲。
“你也選了d組啊。”趙曉梅抱著胸,一隻腿橫放在另一腿的膝蓋上,牛仔褲和運動鞋的鞋幫中間露出白棉襪來。
“啊~”肖堯拖長聲音,用第四聲回答道。
他定了定神,認真打量觀察著自己的新組員。
啊,那個很可愛的,早上給他登記分組的小姑娘也在。
高四軍衝他虛空比了一個舉酒杯的姿勢:“有緣啊。”
“有緣。”肖堯說。
他還看到帶魚衝他齜牙咧嘴笑。
什麼鬼,你這種家夥難道不應該報沙灘排球組嗎?
那小姑娘名叫張歡,兼任d組的組長,今天的小組分享討論課題是:我覺得自己幸福不幸福,哪些因素影響了我的幸福或者不幸福呢?
這種分享討論會讓肖堯想起了方濟各中學的心理課,他強打精神,興致勃勃地參與了討論。
“聖經上說,施比受更有福,我覺得最大的幸福其實是能夠服務他人,幫助他人,滿足他人的所需;其次就是珍惜現在擁有的,感謝天主供應,知足常樂……”
正當他侃侃而談大放厥詞地唱高調時,突如其來的,腹中一陣難耐的陣痛襲擊了他。
少年下意識地低頭彎腰,一手捂住肚子,腰身躬了一下。
“你沒事吧?”張歡關切地問道。
“沒事。”肖堯放開了肚子上的手:“幸福其實……”
陣痛再次襲擊了他,
“不好意思,”肖堯滿臉尷尬地說:“我去趟廁所。”
“那快去吧。”張歡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
張歡、高四軍、帶魚和其他組員都目送著肖堯捂住肚子一路小跑,從後門離開了房間。
“那麼下一個輪到的是……戴宇。”張歡說。
帶魚剛要開口發言,忽然看到鬱璐穎也站起身來,一手捂住肚子,臉色鐵青地衝出了教室。
這種異常的狀況引起了一場小範圍的議論與猜測。
肖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在半路上就嘣出來。他衝進了男廁所,拉開隔間的門,褪下褲子坐在馬桶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廁所很乾淨,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熏香味;馬桶很舒服,肖堯感覺好多了。
怎麼會忽然鬨肚子的?興許是海風吹的,也可能是在冰涼的樓梯上坐太久?不知道。
肖堯往右一倒,把頭靠在了廁所隔間的隔板上,身心都得到了一陣放鬆。
……
……
我去。
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睡著了……
我睡著了?!!
這都能睡著的嗎?
不過,感覺是稍微清爽——清爽很多了。
肖堯扯了幾張壁掛式的衛生紙,衝了馬桶,提起褲子站起身來,大踏步往“大教室”裡走去。
房間裡的大課顯然是已經結束了,連人都走得不剩幾個了。
……
剛要給鬱璐穎打電話,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哎,肖堯你回來了?”
肖堯回過頭去,見是高四軍,茫然道:“啊,是啊——不然我上哪去啊。”
“你這去廁所一去一個多小時,張歡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人沒接,戴宇說你可能是回去睡覺去了。
“這死帶魚淨瞎說,我是鬨肚子,我沒去睡覺。”
肖堯心裡大罵帶魚出賣朋友,但為了挽回局勢,隻得戴上一個痛苦麵具,接著問道:“大家人呢?”
“都上小組課去了,我說先解個手。”高四軍解釋道:“張歡讓我回房間叫你呢,這不,正好在這遇見你了。”
肖堯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這肚子早不痛晚不痛,偏偏在這個時候痛。
本來,半路去上個廁所,大的小的倒也都無妨,可這一去這麼久不回來,就難免不給人一種屎遁的印象了。
還好自己醒得早,不然高四軍一進廁所,就聽到某個隔間傳來鼾聲的話……?
正在自己嚇唬自己之際,高四軍看著肖堯扭成一團的五官,關心地問道:“那你現在肚子好點兒了嗎?”
其實隻是拉個肚子而已,拉出來了,自然就好了——但為了表明自己是真的有點貴恙,讓張歡不要把自己定性為混子,肖堯回答道:“還是疼,但沒事,我不去廁所了,咱們去小組課吧,你跟張歡說一下好吧。”
高四軍擰緊眉毛道:“那可不行,出門在外,這鬨肚子可大可小,我扶你去看看吧。”
肖堯:“?不要啊。”
儘管他反複申明“寡人無疾”,並表達了去聽曆史課的強烈渴望,高四軍還是拖著他去見了夏令營後勤組的醫生——那人是個外科醫生,隻是來夏令營做誌願者的教友罷了,看不來腸胃炎,自然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隻建議送東啟人民醫院。
肖堯因此而感到愧疚,但事到如今他也隻能咬牙硬說肚子還是疼。醫院一番檢查並無果之後,便診斷了一個“神經性腸炎”,給開了兩盒常用藥,囑咐他最近幾天先不要再吃海鮮,觀察一下,如有什麼不適,立即複診。
這一通折騰、檢查,課就沒有上成,直接到了午餐時間。
肖堯不想去吃飯——不能吃海鮮尚且是小事,關鍵是想要用食物換取睡眠,好能有精神在下午好好參加活動。
高四軍送肖堯回房間,暖暖和和安頓進被窩後離開了,肖堯這才又竄起來將空調的溫度打至最低,脫剩一條褲衩,調好鬨鐘,舒舒服服地上床躺下,拿被子蒙住半張臉。
睡覺最舒服……
不知道罹患神經性腸炎這條扣幾分?
何以解憂?唯有睡覺。
……
……
“咚咚咚。”才剛朦朦朧朧睡著,門就被敲響了。
“誰呀?!”肖堯有了起床氣,高聲喝問道。
門外沒有人說話,隻是又敲了兩下。
“到底……”肖堯帶著怒意翻身下床,身上隻穿一條三角褲,朝門口走去。
他躲在門背後拉開門:“誰——”
然後愣住了。
“狗子你沒事吧?”門外身穿大紅色t恤的漂亮少女滿臉關切,那t恤的左胸口位置印著一個不大不小的“jhs”。
“我沒事——你怎麼來了?”肖堯緊張地伸出頭去,左右張望,看了看樓道兩側。
“沒人跟著我。”沈婕頭一低,就要往門裡擠。
“你快走吧,你不能進來,太危險了!”肖堯繃緊了神經。
沈婕已經從他的咯吱窩下麵鑽了進來。
“哎喲。”肖堯關上了門,順手反鎖:“你搞什麼啦?”
“他們都說你上醫院去了,我是你老婆,我不來看看,那像話嗎?我差一點都想上醫院去了——那小蹄子怎麼也沒陪你去?等等,你這是什麼態度?”沈婕的語氣有點毛:“哪張床是你的?——我坐十分鐘就走,沒人看到的。”
那小蹄……小蘋果不陪我去,自然是因為知道我沒病——我有病沒病,她還感覺不出來嗎?
肖堯無奈,總不能動用武力驅離,隻好指了指自己的那張床。
“我就知道這張是你的,”沈婕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脫掉了小皮鞋:“突出一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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