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你要不跟沈婕斷了吧?
他的餘光瞥見了鬱保祿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又覺得老爺子也是話裡有話,剛剛放下去一點的心,又被高高地提了起來。
鬱特選說完這句話,又不說話了,而是開始專心拆解眼前的螃蟹。
以鬱家的排場和老頭的身份,吃螃蟹自然是用不著親自上手去拆的。但看老頭的怡然自得和鬱保祿的不以為意,肖堯也不敢追問,場上一時安靜了下來。
不消片刻,剛剛已經被老頭扒皮卸骨的螃蟹又被他組合得完好如初,好似剛剛上桌一樣。
老頭滿意地將之放在一旁,又拿起了另一隻螃蟹。
既然他無意繼續談話,肖堯為了緩解內心的焦慮,平複緊張情緒,便開始對付眼前的這盤烤乳豬。
活了16年,他是隻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趴”,第一次見到活的烤乳豬——呃,這麼說好像也不太對。
尤還記得,沈婕回家的第一晚,當時自己好像是在鬱璐穎家吃晚飯,沈婕給自己傳了幾張她家的接風宴照,裡麵就有烤乳豬,自己還開玩笑叫她寄點過來呢。
這豬皮是真的芳香鬆脆,嘎嘣脆,肉就比較一般,並沒有傳說中那種“入口即化”的軟糯,感覺就是普通的瘦豬肉……
精髓還是在蘸料,肖堯想。
“菜色還合口味吧?”鬱特選完成第三個螃蟹手辦後,才終於再次開口,肖堯忙抬起頭來,作洗耳恭聽狀。
“不用在意我,我歲數大了,年輕人多吃一點。”鬱特選不以為意,再次拿起筷子招呼道。
肖堯忽然意識到,肉菜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吃,鬱保祿和兩個光頭都隻在吃海產品、蔬菜和燉蛋,忽然脫口而出:“哎呀!今天禮拜五,我給忘了!”
捏麻麻的,百密一疏,又在釣魚執法是不是?
“無妨,”鬱特選嗬嗬笑道:“小友尚未領洗,本來就沒有守齋戒的義務。”
可是肖堯也沒辦法繼續吃了,他擦了擦手,正襟危坐。
鬱特選這才接著說道:“當初我第一眼見到大羊她爸爸的時候,也覺得他是一表的人才,學業有成工作努力家世清白,如果人品也端正,那將是難得的良婿人選。家裡人也完全理解麗華為什麼會愛上他,可惜最後結果卻是現在這個樣子。”
“是這樣啊。”肖堯一邊附和著,一邊心想,這樣就和我大談你們的家事,真的好嗎?
“你麗華阿姨覺得我們是因為看他是外教人就反對,其實不是的,”鬱特選繼續耐心地剝著蟹腿:“這人啊,第一眼印象也隻能夠參考,多觀察一陣子,偽裝就會露出馬腳。夫妻是要相守一生的,不能隻看一時,更不能隻看一時外表——人無論再好看,再有才華,若是心術不正,都是不能夠托付終身的。”
“那是自然。”
“大羊她爸爸後來答應領洗進教,自然不太可能是誠心之舉,”鬱特選看著肖堯說:“這一點,就和你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果然拿我來跟那個出生對比了是吧?
“大羊她爸爸吸引女人,靠的是才貌雙全,”鬱特選繼續說道:“當然,你的確也不具備這個條件……”
肖堯有點火大,你這是當麵說人又醜又笨嗎?
“所以,這也從側麵說明了,你在大羊眼裡有其它過人之處。”鬱特選道:“現在看來,畢竟是我鬱家的血脈——也許就和老朽欣賞你的那些點相一致吧。”
“爸,你說他就說他,老跟小朋友比什麼?”鬱保祿開口說了一句公道話。
“咳咳,”鬱特選道:“可是你麗華阿姨不了解我們的苦心,隻覺得我們在為難她,破壞她的愛情。麗華這個人,表麵上看上去是不爭不搶,其實對於真正在乎的就會非常的倔強……”
“還不是被您給慣壞的。”鬱保祿插嘴道。
“父母疼愛兒女就叫慣嗎?”鬱特選嘴硬道,隨後依然氣哼哼地自言自語:“不想,你麗華阿姨所托非人卻還執迷不悟,為了對抗家裡,竟然行了醜事。”
“爸。”鬱保祿喊道。
鬱特選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等著肖堯說。
“呃,你們都是長輩,我做晚輩的,不好妄加評論的。”肖堯謹慎地發言道。
“後來的事情,小友也有所耳聞吧?”
“知道一些。”肖堯說。
“大羊尚在胎中的時候,其父便欲自行離去,當時,鬱家還是我的父親主事,當時就決定處理掉他。”鬱特選用一種波瀾不驚的口吻說道。
處理?怎麼處理?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這麼做事的嗎?
“老朽與保祿、波波都不讚成,”鬱特選道:“最後還是保祿出麵,勸服他浪子回頭,領洗並與麗華完婚。”
肖堯大膽揣測,多半是說服物理)。
“這種人,如果換成是我,就不會同意女兒嫁給他——懷孕了也不行。”肖堯說:“那個——所以,按理來說,我一個外人,不該問的,麗華阿姨說你們貫徹家法,把她趕出家門,這事其實是沒有的?”
“有還是有過的,”鬱特選搖頭道:“隻不過家父安息主懷後,老朽還是舍不得自己的親生骨肉,多有周濟往來,也不曾虧待過她們母女二人。”
肖堯回憶起鬱璐穎說過,她小時候逢年過節還是會去外公家,隻是“父親”不允許去,遂覺得兩邊的講法雖然不儘相同,不過大方向都還是一致的。
提到“家父安息主懷後”,顯然就是在暗示,將她趕出家門的不是自己,而是上一輩——這是在推卸責任?
“不過,”肖堯謹慎地指出:“她們倆的居住條件確實有點……一般啊。”
“確是如此,”鬱特選歎道:“你也知道,若是老朽贈與麗華任何財產,依法都有一半屬於她的丈夫,既然明知此人不可信任,老朽這也是為了保護麗華,不得已……”
說的比唱的好聽,肖堯想。
“果不其然,”鬱保祿接過了他父親的話頭:“見無法從鬱家榨出任何財產,最終,大羊的爸爸人間蒸發,再也找不見了。”
“人間蒸發?”肖堯脫口而出:“我一直以為他們是正常協議離婚或者訴訟離婚而已,上次聽你們……聽她們說到其實還沒辦離婚手續,我還心裡暗暗納悶呢,隻是一直不好意思細問罷了。”
想到自己差點說漏嘴在廁所偷聽二老談話,肖堯背後冒出一陣冷汗。
“可能是那小子知道,走正常程序的話,我們不會放過他,所以才跑了吧。”鬱保祿把拳頭捏得咯咯響。
“那路ho……原來如此。”肖堯說。
“她爸爸不見以後,徹底證明了家族當初的遠見,”鬱特選繼續說道:“許是出於羞愧,麗華再也同我們沒有什麼往來,完全自力更生,隻有大羊和小羊偶爾還有接觸。”
我聽懂了,肖堯想。
把你女兒趕出家門的是你爸爸,後來鬱璐穎那垃圾爸爸跑了以後,也是鬱璐穎媽媽羞愧難當,自絕於人民,你老人家就是一朵白蓮花。
不過,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肖堯疑惑地想。
清官難斷家務事,難道你還在意我這個外人的審斷嗎?
仿佛是看穿了肖堯心中所想,鬱特選道:“你現在一定在想,家醜不可外揚,老朽為何要同你講這些?”
“我……”肖堯道:“我很感謝你……你們對我的信任,也,也很遺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小友是個明白人,”鬱特選道:“老朽說這些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認真考慮和大羊的未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