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不見底的樓梯井道中,肖堯能夠感覺到,那裡有無數的陰影正在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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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在那一刻降臨的前一秒,沈婕還在沙灘上玩,試圖排遣內心鬱鬱的心結。
準確地說,是在海裡玩。
夕陽的光輝將海麵染成金色的,在海濱浴場有一條極為粗重的繩子,一頭係在海麵的浮繩上,另一頭則延伸到沙灘上。
大概有幾十個人抱著那根粗繩站在或飄在淺海中,歡聲笑語地迎接一波又一波海浪的衝擊,好像在與大海進行一場集體拔河比賽。
“清蔚,抓穩了!”帶魚見沈婕被海浪衝得七零八落的,有些關心地叫道。
晏笑出言嘲諷:“先管好你自己吧,人家清蔚比你身體素質好,力氣大。”
這也未必是事實,隻是晏笑說了,就說了。
沈婕的小皮鞋被放在了一座白色的燈塔下麵,那裡放了很多鞋,因為有水泥地,沒有沙子和水。
此時此刻,她正半漂在海裡,死死地抱住那根粗繩不撒手,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
少女的臉色鐵青,也不叫,也不笑,眼神有點嚇人。
她的頭發全濕了,幾縷發絲緊緊地貼在額上,被浸透的黑色衣領、短袖也皺巴巴、軟塌塌地緊貼在她的胸口和手臂上,在夕陽的照耀下,純黑色的衣物閃耀著熠熠生輝的光芒。
一波比剛才更大的巨浪襲來,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驚呼聲。
有幾個人甚至開始往岸邊逃。
沈婕閉上眼睛,提前深吸了一口氣,讓身體微微趴在水麵上,準備好迎接這波劇烈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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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波衝擊卻遲遲沒有到來,少女在帶魚的哇哇大叫聲中睜開了雙眸。
大浪就在自己麵前幾米的地方停下了,那道水牆在這個距離表現出驚人的視覺壓迫。
但它就那樣,停在那裡,形體完全凝固,好像結冰了一樣。
“怎麼回事啊,終於又來了?”帶魚大喊大叫道,他的聲音本該被淹沒在浪濤中,此時海浪聲的停止卻讓他的聲音顯得無比清晰。
甚至有了回聲。
整個海麵都被完全固化住了,一道道波濤與海浪就那樣定格在那裡,好像被冰封的星球一樣,顯現出這一幕恐怖與詭異的景象。
沈婕抹了一把自己的額頭和眼睛,放開那條粗繩,漂浮在如死水般的海麵上。
她這才意識到,天已經完全黑了。明明剛剛夕陽離海麵還有好一段距離,一個閉眼的功夫,太陽就已經完全不見——事實上,周圍已是如午夜般的漆黑。
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的那輪巨大黑月,這黑月投下清冷的光芒,把整片大海、整個沙灘和整個世界染上一層墨綠色的光芒。
“影時間……”沈婕喃喃地說。
“我們先上岸!”帶魚一邊喊著,一邊拉住晏笑往岸邊遊去。
“嗚——嗚——嗚——”不知道哪裡傳來的好似凜冬般的號角聲,讓沈婕聯想到了《若望默示錄》。
“嗚——嗚——”
少女上了岸,被包裹在白色印花絲襪中的腳掌輕柔地踩在沙灘上,濕透了的黑色連衣裙隨著她的移動發出“噗嘰噗嘰”的水聲。
“我們要不要把班長、龍哥他們,把大家都先撈上來啊?”帶魚摟著驚魂未定,身穿比基尼的晏笑說。
沈婕微一沉吟:“不必,根據上次的經驗,陰影不會傷害未覺察到影時間的人,而且等時間恢複流動的時候,他們也會覺得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除非我們真的搬動了他們。”
“好。”帶魚點頭道:“那現在怎麼辦?”
“這到底是怎麼了啊,”晏笑終於帶著哭腔開口了:“天為什麼這麼黑了啊?你們說的影時間又是什麼啊?”
“是說,晏笑為什麼也進來了啊?”沈婕看向帶魚。
“我不造啊,”帶魚說:“要麼就是她和我一樣體質特異,要麼就是因為剛才我拉著她的手?”
海裡的人還泡在海麵上一動不動,沙灘上的遊客們和夏令營沙灘排球組的人也維持著他們進入影時間之前的姿勢,一顆排球懸浮在半空中——漫山遍野的人形shado看起來就好像是實體化的人類,隻有眼睛裡的光能讓人辨彆出它們。
它們並沒有對沈婕、帶魚、晏笑三人展開攻擊,當然,也沒有攻擊其他路人,而是全部奔向了同一個方向——聖愛大酒店。
“有沒有人能解釋一下?”晏笑問。
“沒時間解釋了。”沈婕觀望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果斷作出了決定:“帶魚,你和晏笑留在原地不要亂動,慢慢和晏笑解釋,我跟著它們上酒店那邊去看看。”
“不行!”帶魚表示了強烈反對:“嫂子,你就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等著影時間結束。”
傻子都看得出來,一個人衝進那麼多陰影之中該有多危險——既然陰影對三人暫時沒有攻擊意圖,在原地觀望等待顯然是最穩妥、最謹慎的策略。
“不行,”沈婕搖頭道:“既然它們全都往我們酒店跑,一定是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很多營員還在酒店裡麵,我必須跟著去看看。”
帶魚見勸不動沈婕,便道:“那我和晏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險了!”
“我們留在這裡才危險,”帶魚說:“萬一冒出來陰影攻擊我們,哪怕隻有一隻兩隻,我們可也都抵擋不了。”
沈婕以為,帶魚這話倒也有理——帶魚雖然那麼久都沒有覺醒堡壘,可是畢竟跟肖堯、鬱璐穎還有神父他們去橋洞下的鏡子裡練級很多次,應該是知道怎麼在堡壘使者的身邊保護好自己,可是晏笑……
“嗚——嗚——嗚——”號角的聲音還在持續,且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大了。
沈婕還在猶豫。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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