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大夢方醒
“做你該做的事吧。”肖堯沒心思再聽張正凱的影子繼續鬼扯了,他轉身吩咐張正凱道。
“什麼是該做的事?還不是現在強權在握的人說了算嗎?隻不過今天恰好是你罷了!”屠夫版張正凱之影歇斯底裡地叫道。
“啊對對對。”肖堯微微側過身去。
張正凱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屠夫版張正凱之影,一邊伸手打開了他身上挎著的那個破爛的挎包,從裡麵掏出一個寶葫……啊不是,一個彌撒香爐模樣的玩意兒。
這玩意兒肖堯很是眼熟,因為鬱波在每個星期天的彌撒上,都會在祭壇上搖晃這個。
它的外表鑲嵌著純銀花紋,細致的雕刻勾勒出聖經中的某個故事。在香爐的底部,三隻浮雕狀的大天使靜靜地圍繞著,像是在守護什麼神聖的儀式。
“從鬱波那順來的?”肖堯瞥了一眼香爐問道。
“啊?”張正凱困惑地動了動自己的小鼻翼:“是神父借給我用的。”
肖堯剛要繼續發問,張正凱已經貌似非常熟練地再次掏出一個黑不溜秋的蜂窩煤餅,用打火機點燃了,丟進香爐中。
屠夫版張正凱之影見狀,下意識地蠢蠢欲動。
肖堯的劍尖再次遞出,抵住了屠夫版張正凱之影的咽喉。
香爐中升起的煙霧彌漫著整個汙穢不堪的房間,肖堯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濃烈馥鬱的乳香。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入,將香爐映照得熠熠生輝,仿佛有天使之光在其中舞動。
“陽光?”肖堯大為詫異地看向外麵:“這還真是見鬼了。”
“肖堯他們有力量,但是不知道該怎麼淨化你,”張正凱說:“我知道該怎麼麵對伱,但是我打不過你——現在我們都在這裡了,看你還有什麼辦法?”
“你這種壞我好事的家夥,不對,”屠夫版張正凱之影咬牙切齒道:“壞我們好事,壞自己好事的家夥,連自己好事都要壞的東西,冠冕堂皇地搖著香爐,其實懦弱而且汙穢不堪的叛徒……你這種家夥,才不是我!”
“我也希望我不是你,或者說,你不是我,”張正凱露出一絲悲憫的神色:“因為你實在是太給我丟人丟份了——可是,即使再一萬個不願意承認,即使是這樣的你,也確實是我,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我必須麵對的黑暗麵,是我必須背負的……”
香爐被輕輕地搖擺,散發出神秘而莊嚴的氣場。整個屠宰場的房間都被這白色的煙霧所填滿,能見度急劇降低,就像是要將整座屠宰場聖化為一所教堂般。
肖堯聽到了少女被乳香嗆到咳嗽的聲音,用眼睛的餘光看到那個身穿針織衫和短裙的身影走到自己身邊,立定。
“你感覺怎麼樣?”肖堯的眼睛依然死死盯著屠夫,問沈婕道:“你還好吧?”
“我……咳咳咳……我,”沈婕告訴肖堯:“我還有些不適應。”
“沈婕,”張正凱一邊甩著香爐一邊說道:“對不起。”
說話的時候,眼睛依然是盯著屠夫看的。
“啊?”沈婕像是有些詫異,過了兩、三秒才勉強回答道:“沒關係——我寬恕你了。”
“嗯,”張正凱點了點頭:“謝謝。”
“我也……咳咳,對不起。”又過了十來秒鐘,沈婕忽然開口道。
“謝謝。”張正凱這次是扭過頭來向沈婕致謝的。
“多麼感人的將相和啊,”屠夫版張正凱之影點評道:“我都快因為感動而落淚了——隻是在這短暫的心理滿足之後,你以為出去之後,她還會再搭理你嗎?”
“搭不搭理我,那是她的事情,”張正凱重新扭頭看向自己的影子:“把某段感情或者某一個人看成自己的人生目標的這種男人是最沒出息的,這種男人往往既沒有自信也沒有魅力。”
肖堯知道張正凱在批判的是他自己,卻仍然覺得膝蓋隱隱作痛。
“我們該長大了。”張正凱輕輕地說。
“我聽到你這種冠冕堂皇的說辭就感到惡心,‘我們’。”屠夫用尖刻的聲音諷刺道:“就像你這會兒一本正經搖著的香爐一樣——你以為自己很神聖是嗎?其實你自己知道,你自己都不信這些玩意兒……”
張正凱:“……”
“你的這些話,其實並不是說給我聽的,”屠夫笑了起來:“而是說給你的這些‘夥伴’聽的,你隻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
“你想要從這段關係中抽身的真實原因,瞞得了他們還能瞞得了我?
“噢,我當然知道,因為你就是我,因為你就是我的影子。”
“你住口!”張正凱怒喝道。
“他不過就是嫌棄沈婕已經臟了而已,他的自尊心沒有辦法去接受這種事實而已,”屠夫大聲喊叫道:“自尊之靈啊!張正凱之影啊!我不嫌棄她!因為我比你更愛她!因為隻有我——”
屠夫的這句話沒能說完。
彌漫在空氣中的乳香開始散去,肖堯看到屠夫一下子垂下了頭來。
緊接著,屠夫的軀體開始慢慢虛化、透明化,直到最後變成一枚小小的國際象棋棋子,落到了張正凱的掌心上。
出於好奇心,肖堯伸頭去看張正凱的那枚棋子,後者卻下意識地一把撰緊了自己的徽章。
緊接著,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虛化,變得白茫茫的一片。
沈婕對自己說話的聲音也變得不甚真切。
肖堯聽到一陣尖銳的耳鳴聲。
……
……
……
肖堯醒了過來。
他慢慢地從深度的昏迷中清醒過來。
少年的眼前一片黑暗,隻有微弱的儀器聲在寂靜中回響。
一陣頭暈襲來,他費力地試圖記起發生了什麼。
血河……?屠宰場……?賽博朋克的城市……?還有錢櫃ktv的國王遊戲鬨劇……
他想試著抬手,手背上傳來了針紮的微微刺痛,下身的異樣感讓他不禁皺了皺眉。
意識逐漸回歸,他注意到四周的醫療設備和白色牆壁,在昏暗中形成一種淡淡的藍光。
慢慢地,他才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病床上。
啊,是了,當時自己和全家人還有親戚們過中秋節來著……
然後,然後就睡著了的說。
再醒過來,就到了這裡。
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很長很長……
不,那不是夢。
不單單是夢。
少年的目光移向床頭。
在微弱的光線下,他辨認出一個輪廓模糊的……男人身影?坐在那裡,似乎正在打瞌睡。
黑影的輪廓在暗淡的燈光中顯得模糊不清,給人一種神秘而陌生的感覺。
肖堯的心頭一緊,仿佛被一種不安的情緒所籠罩。
他嘗試著開口,但喉嚨卻發出沙啞的聲音,打破了原本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