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靠在——貼在了沈婕的身上,如果兩個人的性彆和體型反一反,這叫作香軟滿懷,現在嘛……好吧還是香軟滿懷。
divcass=”ntentadv”少年沒有心思去注意少女身上的香氣,隻知道對方的纖手自下而上抬了起來,摩挲著自己的右側臉頰,用無限溫柔的語氣說道:“奶奶您放心,肖堯他是個大孩子了,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肖堯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沈婕又道:“我也會照顧好她的。”
以上兩句話不再是悄悄話,而是正常的音量,吸引著鄰床整日昏睡的老太都伸過頭來看這邊。
肖堯有些感動,又有點心酸,起碼鼻子是酸酸的。
繆錦芳喜道:“婕婕,你答應我了?”
“嗯,”沈婕點頭,柔聲道:“奶奶,我答應您了。”
“那我就放心了,”繆錦芳滿足地說:“菩薩保——iesu保佑你啊。”
肖堯站起身來,扶著奶奶慢慢地躺下,在她的臉上,肖堯看到了滿足與放心的笑容。
“肖堯……”
就在肖堯牽著沈婕的手要走出病房門的時候,繆錦芳忽然又喚了他一聲。
肖堯停駐腳步,回過頭去,奶奶卻隻是欠身望向他們片刻,沒再說什麼,便頷首示意他們離去了。
二人和天韻在五樓等了一會電梯,沈婕不耐煩,說要走樓梯,期間兩個人一直牽著手,沈婕沒有放,肖堯自然也沒理由主動放。
下到三樓的時候,沈婕停下腳步,向空蕩蕩的樓梯井上下張望了一下,便用力把手從肖堯的手心裡抽了出來,還當場拿出一塊方帕子擦了擦手心,這個動作讓肖堯覺得很受傷。
自從幼兒園畢業以後,肖堯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帶手帕。
兩個人互相對對方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然後並肩走到了一樓。
醫院的門外依舊是漫天的鵝毛大雪,甚至比沈婕來的時候更大了。
兩人並肩站在房簷下,望雪。
肖堯給天韻使了個眼色,天韻雖然依依不舍,但還是會了意,借口奶奶身邊不能長時間無人陪護便離開了,留肖堯和沈婕二人獨處。
沈婕拿出一條圍巾,給自己係好,並且拒絕了肖堯的幫忙,隨後重新戴上露指手套,漫不經心地探出手心,好像是要去接那漫天飛舞的雪花。
“剛開始下雪的那天,”肖堯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我和天韻還有y……還有他們一起,堆雪人的時候,天韻問起媽媽這時候在做什麼——我,我也想知道你當時在乾什麼,想和你像現在這樣……一起看雪。”
沈婕沒有說話,隻是把落滿雪花的手縮了回來,雙手摩擦,再放到櫻桃小口前哈氣。
肖堯想要聽聽沈婕對於鏡子關閉,女兒被困在2004年回不來這件事的看法,但沈婕似乎是懷著什麼心事,對此並沒有表達什麼態度。
少年心裡盤算著,到底該不該告訴沈婕,結婚證變化的事情。
他相信透露這個事實,是具有風險的行為。
正向的結果是,這件事會重新激起沈婕的妒忌心和占有欲。
負向的導向是,沈婕會覺得,“既然如此那就祝福你們,你就更不必來找我了”。
當然還有一種他最不想看到的可能性:sycareaboutus.
最終,肖堯還是決定,保守一點。
“那個,”肖堯再次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水,轉向沈婕,對她微微躬身致意:“今天謝謝你了。”
“奶奶已經說過謝謝了,”自從離開繆錦芳所在的病房後,沈婕這還是第一次開口:“你就沒必要再說這些了。”
“我知道,我知道,”肖堯忙不迭道:“但作為她的孫子,我也應該謝謝你。”
“奶奶,”短暫的沉默後,沈婕被包裹在圍巾下的喉嚨動了一下:“有可能會……好嗎?醫生到底怎麼說的?”
肖堯看似答非所問,實則非常清晰地回答道:“波哥說,奶奶領了入門聖事和……臨終聖事,她一定可以直升天國的。”
“那就好,”沈婕頓了兩秒鐘,再補充道:“波哥從來不騙人。”
“波哥從來不騙人。”肖堯語氣堅定地點了點頭,好像在拚命說服自己一樣。
接下來,少男少女之間,再次陷入了一陣不太長的沉默。
沈婕看起來有一點點焦急,她不停伸脖子張望,不時拿出手機按著上麵的硬鍵盤。
肖堯知道,她在催促她的黑色奔馳。
他還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沈婕再次朝手掌哈氣,輕輕跺了跺被包裹在雪地靴中的腳:“要不你先上去吧,外麵怪冷的——我是說,多陪陪你奶——”
肖堯開口打斷了她,腳跟被凍在地上了一樣:“你說,奶奶到了天國以後,是不是地上的事情,她都能看到了?”
沈婕遲疑道:“也許吧……這我不太清楚,這種事你應該問波哥。”
“如果她都能看到的話,”肖堯躊躇地推理道:“那麼,她——”
肖堯剛說完“那麼,她”,連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都沒有說,沈婕就露出警惕的神色,朝旁邊退開了半步:“你道德綁架我?”
“啥?”肖堯說。
“我好心來幫忙,來關懷奶奶,”沈婕的語氣有些激動了起來,看向肖堯的那刀子般的眼神讓他有一丁點的害怕:“你卻想道德綁架我?”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肖堯用力搖搖頭。
“你最好是沒有。”沈婕語氣頗重地警告道。
“但是咱們倆現在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肖堯脫口而出,語速也有點加快了:“我是被甩了嗎?如果是的話——”
“是。”沈婕仰起臉,迎上了他的目光,肯定地回答道。
肖堯的“如果是,那麼xxxxxx,如果不是,那麼yyyyyy”剛展開了一個開頭就被掐斷,他有些後悔,意識到自己的問話導向出了問題,但是事已至此,隻能順著這個邏輯繼續往下走。
“如果是的話,”肖堯道:“至少給我一個分手理由,不要這麼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的,而且,我沒有同——”
“分手為什麼還要理由?”沈婕語氣奇怪地說:“又不是離婚,分手隻要單方麵做決定就好了,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肖堯本想說“怎麼就不是離婚了”,又覺得沒什麼意義:“我得對你負責。”
這句話是想提醒對方一個曾經發生過的事實,但現在已經是2005年了,對於鐵了心想要離開的女孩來說,這同樣毫無意義:“謝謝,我不需要了。”
肖堯:“至少給我一個理由,有那麼為難?真實的理由,你放心,我能承受的。”
沈婕有些猶豫,低頭思考著,用穿著雪地靴的右足在雪地上畫了一個圓圈。
“我有知道為什麼的權利。”肖堯強調道。
沈婕抖掉了足尖上的雪。
“拜托,你讓我死的明白一點。”肖堯用換了儘量誠懇的語氣說道:“對你沒有損失。”
“很多時候,無知不一定是壞事。”沈婕的聲音輕了一點,口氣也鬆動了,但還是沒有看肖堯。
“是壞事,”肖堯說:“一定。”
“天——”
一道強光雙閃劃破了已經略微有些暗的天色,沈婕和肖堯一起朝雙閃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
沈婕抿緊了嘴唇,低頭撐開了那把巨大的黑色陽傘,輕盈地踏雪而行。
肖堯下意識地跟了過去,毫不客氣地鑽進了沈婕的傘下,與她貼得很緊。
沈婕沒有看他,也沒有把他趕出傘下,隻是急匆匆地前行。
“天什麼,你說呀?”肖堯焦急地催促道。
“再見。”沈婕已經走到了黑色奔馳的跟前,頓了頓又道:“我會為奶奶祈禱的。”
深色的車窗緩緩落下,映出眼簾的是前嶽父沈鴻生那張可憎的,皮笑肉不笑的臉。
肖堯張了張口——事已至此,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或者說,想說的話太多,不知道哪句才是管用的。
“等等。”肖堯發出了徒勞無功的挽留。
“還有,”沈婕已經拉開了車門,但還沒有坐進去:“可不可以不要再來我學校門口堵我,無論是你們誰——那會讓我很困擾。”
肖堯:“……”
沈婕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再因為你——再因為你轉一次學校,你不會再有任何機會找到我。”
“可以,”肖堯作出承諾,並討價還價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把我加回來,至少平時有事方便聯係,也要讓我和天韻至少知道你還平安。”
沈婕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神色黯然地坐進了轎車的後座,拉上車門。
沈鴻生對肖堯聳了聳肩,攤手,然後舉起右手的食指和與中指並攏在一起,抵在右眼眉毛右上方,然後向右上方揚起。
肖堯明白,這是勝利者的嘲諷。
夕陽在白雪的反光中,於拉著窗簾的車窗上映照出一張落寞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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