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榭的房間安靜得不行,隻能聽得見床上凸起處細微的呼吸聲。
那是屬於溫以嫀的呼吸,不再是伴隨著機器運轉聲躺在病床上的蒼白臉色,陸循從那道呼吸聲中捕捉到了清晰的心跳聲,那是屬於溫以嫀的存在。
她還好好活在自己身邊。
陸循從背後抱住她,鼻梁抵在她後脖頸上慢慢閉上了眼,可能是雲水榭的應侍生都穿了敦煌特色的衣服,陸循的思緒也被拉回了印象最深刻的高中時代。
在整個高中三年,他見的最多的就是溫以嫀的背影。
他跟溫以嫀之間的身份確實不對等,還是極度的不對等。
溫以嫀長得好家世好,是家裡寵著長大的,一看就是教養很好的那種千金大小姐,長得漂亮,才藝雙全,入學晚會那天跳了一曲高難度的飛天舞驚豔了無數人。
也包括沒見過什麼世麵的陸循。
坐在台下的陸循被周圍的呼喊淹沒,他抬起頭,看著舞台上就連頭發絲都在發光的溫以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早已對自己身份接受良好的陸循第一次不敢多看一眼。
低頭的那一刻,他的心跳不爭氣地快了起來,向來冷淡的臉更是泛起了微紅,不懂情事的少年甚至以為自己那天生病了。
而治療的聖藥早已經準備好,溫以嫀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隻要是她出現的地方,這樣的“病人”多如牛毛。
陸循那時候家徒四壁,又有一對動則家暴的父母,他每次上下學都是低著頭從教室後門進出,常年穿著長袖長褲掩飾身上的淤青,他在班上實在沒什麼存在感,是個隱形人的存在,身邊總是環繞著各種人的溫以嫀更不會注意到他。
高中時期的溫以嫀還未成年就已經出落得楚楚動人,初步展現出了萬人迷的特質,身邊本就多的吹捧者在她進入高中之後更是數不勝數,他跟那些站在陰影處看萬眾矚目的溫以嫀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同,高高在上可與明月爭輝的溫以嫀怎麼會注意到暗處的陰影呢?
哪怕這片陰影誕生了螢火蟲,有了淡淡的微光,溫以嫀身邊也依舊縈繞著無數追隨者,他隻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溫以嫀甚至都不認識他。
他的高中生活平淡無奇,沒有狗血的大小姐給他送溫暖幫他脫離原生家庭的套路,也沒有高中偷偷談戀愛並且因為身份原因被棒打鴛鴦後的破鏡重圓,溫以嫀唯一一次提起他的名字已經是畢業那天。
他是當年的高考狀元,分數剛出來的那個早上,很多人都來了學校,溫以嫀也來了,眼神清澈明亮,依舊還是明豔動人的模樣,還穿著漂亮的私服,一套奶黃色的連衣裙,露出白到發光的肌膚。
溫以嫀白得實在是太顯眼,又美得太突出,成為了人群中心,陸循在角落處被那抹白吸引了,直到溫以嫀口中說出“陸循”兩個字,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耳邊的風呼啦啦吹過,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懷疑是自己幻聽了。
“隻有陸循的分數沒有出來了。”
“啊?不會是落榜”
“呸呸呸!人家學霸一直是年級第一,常年霸榜市前三,這麼穩定,怎麼可能在高考中落榜!”
“我聽說太高分的人會被隱藏分數,等會清北的招生辦電話就要來了吧!”
忽地一陣喧囂,電話鈴響了,果然是名牌大學招生辦蜂擁打來的電話——陸循是當之無愧的高考狀元。
“真的是陸循!”
“我就知道循哥是不會讓我們失望的,今年的高考狀元又是落在我們學校!”
在所有人都在看著陸循的時候,陸循的名字也被無數人提起,他從人潮中捕捉到一聲笑吟吟的“陸循”,溫以嫀站在人群中,所有人落入陸循眼中都被虛化了,他唯一能夠清晰看到的就是溫以嫀帶笑的眸光
那聲“陸循”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畢業之後大家各奔東西,再次見麵,已經是八年後。
如果不是創立了聯科,又聽聞新風即將破產,溫以嫀被不少人待價而沽,陸循是不會有勇氣回去找溫以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