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之上,徘徊著花船靠岸的鳴笛聲。
今日茶樓大廳的桌台是有時間限製的,每台隻能坐半個時辰,就得離開讓給其他客人。
這不,送走了一匹時間耗儘的茶客,又有一船人被接過來,正陸續上岸。
雲恬站在圍欄前,看著不遠處登船的人。
河麵上夜風迎麵拂來,撩動心弦,心中的鈍痛猶如鋒利的絲弦割裂血肉。
波瀾起伏,久久未曾平息。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裴遠廷會當著她的麵,說他昏迷之前的唯一念頭就是娶雲薇,說他在意的不是雲薇的身份,而是雲薇這個人……
她臉上露出一個恣意譏誚的笑。
可嘲諷的,卻是她自己。
原來,她慕長纓從前竟有眼無珠到這種地步。
將惡女當成姐妹,將渣男看作情郎,一顆真心錯付,被撕裂成一塊塊踐踏於泥,還要上趕著被車軲轆碾碎殆儘……
飛蛾撲火,不絕不休。
可憐,可笑,可悲!
花船上,一道沉冷的視線遠遠落在她身上,在看清她那自嘲的笑容時,不禁暗了暗。
“恬姐姐?”這時,欣喜的喚聲從雲恬身後傳來。
聽到聲音,雲恬下意識擰眉。
她轉身看向來人,也錯開與花船上那道視線交彙的機會。
“恬姐姐,可真巧,竟在這也能碰見你。”
眼前這衣著光鮮,臉上帶著嬌憨的女子,叫蕭媛,是蕭羽的妹妹,上個月才剛剛及笄。
蕭媛一張嘴向來又甜又討喜,這些年因蕭羽得承恩侯府庇佑,在戶部順風順水,逐漸長大的蕭媛也被蕭老夫人和蕭羽寵愛得越發嬌縱。
除此之外,蕭媛還繼承了蕭家人的貪婪。
但凡她看上眼的,定要軟磨硬泡弄到手。雲恬過去給她的朱釵綾羅,大都是被她軟硬兼施要走的。
“雲大小姐,你怎麼一人在此?”
雲恬看向她背後說話的男人,原本就心情不虞的她,臉上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蕭羽居然也來了。
她心念如電。
是巧合嗎?
“倒是稀奇了,再哪都能碰上你。”雲恬唇角嘲諷的意味明顯。
這水上茶樓一位難求,價格肯定非同尋常。
蕭羽身為朝廷命官,身份地位倒是有的,可他這樣摳搜的人,在還給她一大疊銀票後,居然還會舍得花錢,在七夕帶著妹妹看花燈?
“大哥一個人在家喝悶酒,是我求著大哥帶我出來見見世麵的。”
蕭媛開口為蕭羽解圍,笑盈盈湊近雲恬,“往日,我一直把姐姐當成嫂子的,很多時候做得不夠妥帖,以後,我會注意身份,不會讓恬姐姐為難的。”
蕭媛一番話言辭懇切,姿態放得極低,倒叫雲恬無法發作她,隻能漠然道,“我與蕭家再無瓜葛,你們知趣便是最好。”
此時,下船的人群似乎急著往茶樓裡擠占座位,在過道中與上船的人發生了口角和推撞。
整個過道擠滿人,一聲聲尖叫中,人群又紛紛往水樓上退。
人們簇擁著往裡擠,不知誰先崴了腳摔倒之後,身後的人便也不受控製被絆倒,狠狠踩在地上的人身上。
“啊——!!”
人群中,淩亂的哀嚎慘叫不絕於耳。
圍在水上茶樓外的一整片木欄杆也應聲崩斷!
許多倚在欄杆上的人頃刻間尖叫著墜入河水中。
河麵傳來密集的撲通聲響,花船過道和茶樓都瞬間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