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肅王妃調理身體的那段時日,裴遠廷和華霓裳偶有接觸。
他雖不知華霓裳是慕長纓的表姐,卻知道,兩人關係匪淺。
華霓裳怒氣未消,雙目灼灼盯著他,“怎麼不出刀?”
她語氣滿是譏誚,“見到我,想起某人對你肅王府的恩惠,裴世子心虛了,嗯?”
麵對華霓裳的咄咄逼人,裴遠廷深籲口氣,也慢慢從見到華霓裳的震驚中回過神。
他回避了華霓裳的問題,看向雲恬,收斂神態,“原來,雲大小姐與花神醫也是故交。”
仿佛剛剛要吃人的模樣根本不是他。
雲恬還坐在原位,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華霓裳搶白,“她是我的病人,我好不容易將她的心疾治好,你卻跟蕭家人合謀害她墜河險些溺死,裴世子,你真是越發能耐了!”
裴遠廷眯眼審視著她,實在考慮她話中的真實性。
不過,雲恬慣有心疾。
昨晚落水後,她的心疾卻沒有複發,大有可能真是因為花神醫。
裴遠廷沒能從她的話中找到破綻,卻也發現她話中的試探。
他平聲道,“我與蕭家人向來沒有交集,昨晚踩踏事故更是意外,看在你曾救過我母妃的份上,今日這一掌,本世子不與你計較。”
話落,他甩袖轉開臉,“我與雲大小姐的事與你無關,你就彆再摻和了。”
“與我無關?”華霓裳卻是冷笑,“那我倒是想問一問裴世子,你口口聲聲要娶雲薇,你將慕長纓置於何地!?”
此言一出,滿室凝滯。
雲恬麵容平靜,握著杯盞的手指卻一點點收緊,俏臉緊繃,幾乎要將瓷杯捏碎。
裴遠廷大概沒想到,華霓裳會直接質問他。
他側著臉,下頜線微微抬起,原本出塵清雅的容貌在窗外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愈發蒼白,淒哀。
半晌,他淡聲開口,“過去的人和事,不提也罷。”
雲恬看著他的側影,喉間哽咽得發不出聲音。
眼中有熱氣氤氳,視線快速模糊起來,她有些慌亂地垂眼。
耳際,還回蕩著華霓裳的怒叱聲,“裴遠廷!我要殺了你這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雲恬想要阻止她,可她幾乎說不出話來,瞬間隻覺得呼吸困難,渾身如被按進漆黑的河水中,涼得發寒。
就在華霓裳再次朝他攻去的時候,雲恬終於找回了聲音。
她陡然厲喝,“夠了!”
抬眼看向華霓裳,她慘然輕笑,喉嚨沙啞,“雖不知花神醫與慕大小姐是什麼關係,可是裴世子說得沒錯。”
她慢聲道,“死去的人,消散的情,就該讓它煙消雲散呀。”
她甚至笑出聲來,“也免得讓已逝之人徒留羈絆,走得不安心……你說對吧?”
華霓裳擰著拳頭不再作聲,看向雲恬的目光卻心疼不已。
所幸裴遠廷猶自出神,並未發現兩人之間的怪異。
沉默了一會兒,他仿佛才從神遊中抽身,目光中有什麼東西,變得更加堅定了。
他朝雲恬道,“有勞雲大小姐派人,帶本世子去一趟清心園。”
華霓裳壓不住火氣,“你不惜得罪何氏,也要去救她?!”
雲恬坐著,紋絲不動。
裴遠廷漠然轉身,“昨夜之事她本就無辜,不應受此劫難。”
“慕家就不無辜嗎?”
雲恬忽然開口,“半個月前,我親眼所見,雲薇帶著禦林軍從密道潛進慕家。”
裴遠廷的背影猛地定住。
雲恬平聲道,“幫著禦林軍,向她最好的朋友捅刀子,而慕家女眷們誓死抵抗,所謂證據未曾查實,所謂謀逆也未曾過堂問審,卻滿門被屠,慘死禦林軍刀下。”
“敢問正義凜然的裴世子,她們,就活該受此劫難嗎?”
最後,她慢悠悠抬眼,凝著他的筆挺寬厚的背影。
“雲薇遭難你急著趕去救她,那麼,慕家無辜遭難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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