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二月二十六日,
春節剛過,春日的嚴寒似乎比往年更加刺骨,寒風如刀,穿透厚重的布簾,攜帶著一絲絲涼意,悄悄侵入楊善府邸的溫暖之中。
屋內,酒香彌漫,幾位把總、鎮撫官圍爐而坐,臉上洋溢著酒後的紅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哎,你們說,這林嘯操守大人,大冷天的往外跑,是不是城裡待膩了,想體驗體驗鄉野生活?”趙顯的肥胖身軀隨著話語輕輕顫動,眼神中滿是戲謔。
楊善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酒液在燭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他沉吟片刻道“趙兄此言差矣,我聽說林大人與林武管屯官正忙著視察田畝,怕是要動真格的了。”言畢,他故意頓了頓,觀察著眾人的反應。
張禹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哼,林嘯?他若真敢動咱們的奶酪,那就是自找死路。
這州城的水,深著呢,他一個小年輕,還想攪動風雲?”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負,仿佛已經將林嘯的未來看得一清二楚。
楊善見狀,適時地附和道“張兄言之有理,咱們這些老骨頭在州城摸爬滾打多年,豈是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子能比的?”
桌上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起來,每個人心中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趙顯更是借著酒勁,大著膽子說“我看啊,林嘯也就打仗厲害點,到了這花花世界,怕是早就迷失了方向,哪還有心思管咱們這些小事?”
此言一出,眾人皆笑,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得。
此時,在炭火映照下,鎮撫官張禹臉龐顯得陰晴不定,眼神在昏暗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他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依我看,林嘯這小子,外強中乾,咱們不妨再給他來點猛料,試他一試。
若他真個兒的手忙腳亂,咱們也就放心了。”
楊善聞言,眉頭微皺,似乎在權衡利弊,隨即問道“張兄有何高見?”
張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吐出兩個字“鬨餉!”他環視四周,見眾人皆是一臉驚愕,便繼續解釋道“州城的兄弟們,辛辛苦苦守城護土,幾個月未見糧餉,咱們作為他們的上官,替他們討要,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趙顯一聽,臉色大變,手中的酒杯差點滑落
“鬨餉?這可不是小事,萬一鬨大了,咱們幾個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顫抖,顯然對此事心存畏懼。
楊善卻顯得胸有成竹,他輕輕搖晃著酒杯,沉聲道“趙兄多慮了,這大明官軍,哪個衛所不鬨餉?
咱們隻要控製得當,彆玩過火,自然無礙。再者說,兄弟們確實需要吃飯,咱們這也是為他們著想。”
張禹點頭附和“正是此理,咱們無需親自下場,隻需在背後推波助瀾,看看林嘯如何應對。
若他應對得當,咱們便收斂些;若他亂了陣腳,嘿嘿,咱們再出來收拾殘局也不遲。”
說到這裡,楊善猛地一拍桌子,酒碗震得直響,他豪氣乾雲地說道“對!要餉天經地義,咱們這就去鼓動兄弟們,讓他們知道,咱們這些上官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趙顯見狀,也被這股氣勢感染,他連飲幾杯酒,壯了壯膽,終於下定決心“好!鬨餉便鬨餉,咱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乾了!乾了!”其餘幾人也紛紛響應,酒碗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壯舉”提前慶祝。
在州城的一隅,
千總王國府邸內,
溫暖如春的氣息與外界的嚴寒形成鮮明對比。
王國,這位看似昏聵實則精明的僉書官,
此刻正懶洋洋地靠在厚實墊椅上,一雙大泡眼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虛妄。
“鬨餉?哼,幾個蠢貨,他們以為那林嘯是那麼好相與的?”
王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