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七月,
烈日炎炎,州城四野的夏糧已安然入倉,
保安州上下正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灌溉之事。
灌井水車的打製工作尤為關鍵,田間地頭,耕牛與農人並肩作戰,一派繁忙景象。
林嘯,這位州城的操守大人,深知秋播之前,務必確保每一處水井與水車都能準備就緒,以解萬民之渴,助農田豐收。
五千餘戶軍戶,二十多萬畝新墾田地,每一口井,每一架水車,都承載著豐收的希望。
這日,林嘯正與管屯官林武穿梭於稻田之間,監督著水車的製作,忽見令吏馮昌神色匆匆,步履急促而來。
馮昌貼近林嘯耳邊,低語道“大人,衛城急報,新任東路參將鄭勇大人即將蒞臨我保安州城,進行視察。”
林嘯聞言,眉頭微蹙,心中暗自思量。
鄭勇,這位昔日的東路遊擊,因林嘯分出一部分首級的契機,得以接替升任副總兵的馮勝之位,成為新的遠安參將,並隨之移駐遠安城。
如今,他已晉升至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麾下管轄著靖胡堡、四海冶堡、保安舊城、保安新城、懷來城及遠安城等多處守備與操守官,統率著東路近萬兵馬,肩負著操練軍馬、整備器械、修繕城池墩台等重任。
在大明邊鎮的軍隊體係中,總兵直領的兵馬被譽為“正兵”,副總兵麾下的則為“奇兵”,遊擊將軍所率的是“遊兵”,而參將統領的兵馬則被稱為“援兵”。
這些兵馬均屬於營兵或戰兵,享有朝廷發放的糧餉。
相比之下,林嘯等人的守兵則需依靠衛所自給自足,甚至還需向上級繳納屯糧,生活頗為艱辛。
整個東路官軍規模龐大,人數近萬,馬騾亦達數千匹。
其中,鄭勇所領的援兵就有兩千三百餘人,騾馬一千五百多匹,實力不容小覷。
然而,自去年接任東路參將之職以來,鄭勇一直駐守在遠安城,鮮少外出。此番突然到訪保安州衛進行視察,著實讓人有些意外。
馮昌壓低嗓音,言語間透露出一絲憂慮,對林嘯輕聲道“大人,鄭參將此刻前來,莫非與近日令使周學政之事有所關聯?”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未知變故的警惕。
提及周學政,那位因行事不當而被林嘯嚴厲訓斥的鄭勇大舅子,近來確是收斂了許多,不再如往日那般張揚。
林嘯聞言,眉宇間閃過一抹自信,淡然道“此事我心中已有計較,無需你多慮。你且去籌備接待之事,務必周全。”
馮昌聞言,恭敬地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間,隻留下林嘯與隨侍在側的林武、千總王國。
二人聽聞馮昌之言,林武麵露驚疑,急切地道“大人,鄭參將蒞臨保安州,此乃非同小可之事,我們是否該做更充分的準備?”
林嘯輕輕擺手,目光堅定“當前屯田之事方為重中之重,我已命馮先生著手處理,無需大動乾戈,以免分散精力。”
王國見狀,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聲音更低了幾分“大人,卑職以為此事還需謹慎行事……卑職曾有所耳聞,那鄭參將……”他欲言又止。
林嘯聞言,沉默片刻,最終緩緩點頭“也好,王大人,接待之事便交由你與馮先生共同主持,務求一切妥當,不可有絲毫疏漏。”
王國聞言,心中大喜,能得林嘯如此信任,將如此重要的事務交付於他,足見其在林嘯心中的地位。
他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原本略顯慵懶的雙眼此刻卻神采奕奕,精神飽滿地領命而去,決心要將此事辦得漂漂亮亮,不負林嘯所托。
王國離去後,林嘯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廣袤無垠的田地上。
曠野之中,人頭攢動,無數的軍民正揮汗如雨地勞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