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懷隻是克製地用指腹拭去了她的淚,“墮胎藥,應當也不需要了,是嗎?”
若眠止住哭聲,她總覺得祁聿懷在試探什麼,“大爺都知道了嗎?”
祁聿懷的眸子烏黑明亮,冷冽中透著沉靜,語氣淡中帶著軟刺,“我該知道嗎?你希望我知道嗎?”
若眠頓時軟了腿。
祁聿懷這曖昧不明的態度讓她完全摸不著祁聿懷的底線,不敢輕易踏出一步。
見若眠啞了聲,祁聿懷沒有步步緊逼,輕輕拉她進屋,合上了門。
風雪讓整個侯府後院如起了輕煙大霧,白茫茫霧蒙蒙的天地,偶有鶴鳴唳嘹淹沒在凜風嗚咽中。
“餓不餓?”
祁聿懷的聲音就像在若眠身邊起了個火堆,冰天雪地裡升起一團觸手可及的溫暖。
“……餓了。”
吃一頓是一頓,說不定就沒下頓了。
廚房送來的隻是祁聿懷一人的分量,羊排蘿卜湯,紅燒栗子雞,粳米三色粥,還有兩小碟青葉菜,一盤解膩的桂花糖栗粉糕。
祁聿懷還沒動筷子,按府裡規矩,若眠再怎麼饞嘴,都要先等祁聿懷吃完。
可祁聿懷直接按著她坐在炕沿,允許她共進膳食。
見若眠靦腆地隻敢小口抿粥,祁聿懷就親自為她布菜。
若眠哪受得起,乾脆當斷頭飯豁開了吃。
當丫鬟的,吃冷飯剩菜在所難免,偶爾主子沒吃完的大魚大肉剩了下來,搶著能沾一口葷腥已是不易。
便是重生前的若眠,也隻是偶爾會被惠夫人賞一碗稀罕的奶酪、馬蹄糕……
坐在大少爺麵前無所顧忌地與他同吃熱乎乎的餐食,誰敢想呢。
再給若眠一輩子,她也萬不敢夢這種美事。
祁聿懷草草用罷,安靜地望著若眠微鼓的香腮,被她咽一口就亮一分的眸子牽動唇角。
“大爺怎麼不吃了?”若眠忽然一抬眸,撞進祁聿懷瞬也不瞬的眼神裡,有些發窘。
她是不是太能吃了,沒臉沒皮地逼得祁聿懷沒吃幾口就擱了筷子。
“都吃完,不許剩。”
若眠垂著眸抿了抿嘴,正合她意。
等她掃乾淨六個盤子,依然意猶未儘。
倒不是沒飽,就是還想吃。
也是第一次感到吃東西不是為了果腹,而是嘴裡能留下清甜回甘,腦子能留下美好印象。
“飽了嗎?”祁聿懷悄無聲息地取了個漆木盒擺在炕桌上。
若眠瞥了一眼,心不在焉道:“飽了。”
盒子的花紋和裝那塊碧玉的盒子一模一樣。
似乎就是那個盒子。
思及此,若眠心虛的手都在無意識輕抖。
果然是斷頭飯麼。
“擦擦嘴。”
祁聿懷遞給若眠一方月白色的帕子,帕角繡著栩栩如生的化羽蝶。
若眠心驚膽戰地接過,失神地擦著嘴。
卻隻是在一邊嘴角使勁。
祁聿懷蹙了蹙眉,捏住若眠的手,將沾在她唇下的紅燒湯汁輕撫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