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才趕到莊子上,北鄴喬莊頭早已命人收拾出了屋舍。
其實北鄴莊子年產少的原因很簡單,天災罷了。
若眠隻待了三日,便再無理由拖下去。
當夜命小廝買了酒肉回來,分給莊頭和佃戶們,剩下的小廝們留著自己吃。
田莊是曠野,仲夏的夜裡看星星尤其璀璨絕妙。
不時冬兒和覓禾都已醉倒,唯獨秦嬤嬤一滴酒都不肯沾,靜靜看著若眠裝醉。
若眠被扶進屋子,直到萬籟俱寂,她悄悄掀簾出來,卻見秦嬤嬤坐得板板正正為其守夜,仿佛靜候已久。
“真要走?”秦嬤嬤點了燈,打量著若眠穿勁裝的模樣。
若眠抱著包裹,一手遮著眉眼,不太敢和秦嬤嬤對視。
“不是和哥兒鬨彆扭使性子?”
若眠做了半晌心理鬥爭,深吸一口氣後,直視著秦嬤嬤那雙精亮的眼睛,“秦媽,若有一日,站在懸崖邊的成了我和婉月,你說祁聿懷會怎麼做?”
秦嬤嬤默然。
“婉月恨我入骨,當然無可厚非。可我也不是傻子,我得自保。
“但凡婉月和祁聿懷沒在老太太膝下一起長大,我都會和她鬥到底。
“可又並非如此,他們之間有那麼濃厚的兄妹之情,他沒法隻偏袒我啊。”
秦嬤嬤喟歎不已,“都是作的孽。可你一個弱女子,出去了如何生存?”
若眠寬慰一笑,“我有手有腳,在哪裡都能生存。”
秦嬤嬤沒再多說什麼,背過了身,吹滅了燈。
若眠含淚走出屋舍,乘著月色翻過一座矮山,在山腳的客棧歇了腳。
周靄在上房內等她。
邱五爺的商隊早就回西甘了,周靄因為留在李員外府上做護衛,就一直沒走。
“你真想好了?”
祁聿懷納妾之事周靄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後來幾次遠遠望見若眠,她的穿戴是那麼光彩奪目,哪還看得出曾為小丫鬟的影子呢。
周靄其實並不信有人能拋下天降的榮華富貴,而一心去西甘謀生意。
若眠枕著包裹,大大方方睡在周靄腳邊,“早就想好了。”
隻有人才會覺得天上飛的鳥雀會羨慕金絲籠內的畫眉鸚鵡。
周靄有些靦腆地朝裡挪了挪,“你就這麼和我睡在一張床上?”
為人婦過都這麼奔放不成?
若眠笑了笑,“周大哥,你知道我為何會這麼信任你嗎?”
周靄自信道:“自是因為我救過你,我一身正氣,我俠肝義膽!”
若眠噗嗤一聲,“也算。不過我膽子再大,也不會和一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的,哪怕是救過我的男人也不行。”
說著,理所當然地攤開了雙臂,呼呼入睡。
周靄眯了眯眼,踹了若眠一腳,“你幾時發現的?”
若眠揉了揉大腿,“你脫衣裳讓我洗那次啊,雖然你千叮嚀萬囑咐不許我看,可我還是看見你的裹胸了。”
又補了一句,“很明顯唉。”
周靄噎得一時說不出話。
“不過周大哥,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啊?”
周靄在黑夜裡白眼一翻:“行走江湖,女兒身麻煩。你明日也裹。”
“好。那我以後,私下裡需要叫你周大姐嗎?”
周靄忍無可忍,牙關咬得咯吱響:“閉嘴。”
若眠無聲偷笑,“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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