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漸漸已能駕著小馬駒慢跑了。
若眠始終牽著韁繩,跟著小跑,一刻都不敢鬆懈。
知卉和身下那匹瘋馬衝過來時,大馬的嘶鳴聲嚇壞了小馬駒,猛地縱跑了出去。
韁繩纏在若眠手裡,小馬駒雖被拽停住了,可念安卻栽倒了。
若眠抱起被嚇慘的念安,棄了小馬駒,飛快往馬廄跑。
知卉也便拚命調轉了馬頭,認準了若眠的背影追攆。
馬蹄聲愈來愈近,若眠已預料到她根本來不及躲進木房,忽然頓住腳步,回身甩出袖中暗器。
瘋馬的脖頸豁開一道血口,頓失前蹄,猛地向前栽倒。
知卉也被甩得越過了馬頭,撲趴在若眠腳邊,兩條腿壓在馬頭之下,汩汩的馬血染儘她的褲腿。
骨頭斷裂的痛苦和莫名的恐懼一起盤繞擠擰著知卉的心,她驚恐地抬眸望向若眠,臉上重重落下一耳光。
重到腦漿似都被打散了,眼裡全是黑影。
下一息,暗器刺進了她的喉嚨。
臨死前,她恍惚聽見若眠笑了一聲,“你主子很快就會來陪你。”
……
念安摔下小馬駒的時候扭了腳踝,掌心也因為被小馬駒拖拽了幾尺而擦破了皮,有一小塊肉都翻了出來。
但在雪醫師眼裡:“都是小傷,休息幾日就好了。”
若眠緊張道:“幾日能好?”
“四五日吧,”雪醫師瞥了一眼若眠身後那張黑沉的臉,笑道:“恢複當然很快,可你要想你男人在念安身上一點傷疤都看不出來,那可難嘍。
“不過我這有神藥,兩日就能讓傷口消失,你要不要?”
念安也看見了若眠身後的祁聿懷,剛想喚他,卻見祁聿懷用食指壓了壓唇,念安隻得乖巧地閉了嘴。
若眠嗔她,“有那種神藥為何不給我兒子用?”
雪醫師抬了抬下頜,獅子大開口:“黃金十兩。”
若眠乜她,“你怎麼不去搶?”
雪醫師神氣道:“你想好哦,要是你男人知道你讓孩子受傷了,你再想見孩子一麵,可就難嘍。”
若眠心一橫,“等著,我給你拿。”
一扭身,猛地撞進祁聿懷那雙似融了寒星的漆眸中。
雪醫師笑出聲,提了藥箱瀟灑離開。
若眠窘迫地掐緊了手指,嗔了一眼念安:怎麼不提醒你娘一聲!
祁聿懷繞開若眠,倚坐在床沿,拾起念安的小手,撫了撫雪醫師包紮好的紗布,“疼嗎?”
念安拚命搖頭。
若眠小小湊近了一步,“對不住,我害孩子受傷了。”
祁聿懷又捏了捏念安的腳踝,念安沒忍住“嘶”了聲。
霎時,祁聿懷的臉色“叮咚”一聲,鐵沉得比石頭砸進冰湖裡還明顯。
“我是不是警告過你很多次,危險的事情一律不許做。”
語氣很凶,凶得令若眠一愣。
念安委屈得直泛淚,“爹爹,我錯了,我下次不會了。”
若眠納悶:“祁聿懷,你凶孩子做什麼?是我要帶他去的,你有火衝我發,彆嚇孩子。”
“我隻是讓他明白,有些事情,哪怕有你做後盾,也不該讓他放棄底線,更不該試探我的底線。”
若眠見念安垂著頭,縮得像個小鵪鶉,遂一屁股坐在念安身前,瞪著祁聿懷,幾乎和他貼著臉。
祁聿懷蹙著眉扭過身,“瘋了?”
“到底是誰瘋了?”若眠雄鷹一般護著念安,“今日害念安墜馬,確實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錯我認。可要不是這件事,我還真發現不了你這麼喜歡控製念安。”
“我控製他?”
“你會不知道念安喜歡騎馬?很多事情,不是應該讓念安試過以後,他自己做決定嗎?你做什麼要用你為父的強權勒令他不許做那些事情?”
若眠在祁聿懷的眼神審視下越說越沒有底氣。
祁聿懷嗤道:“不用你操心,念安絕不會和你一樣糟踐我的心。”
若眠一噎,擠出一句:“你彆總拿我們的事情打岔。”
眼看屋裡的氣息在二人的對峙中愈發稀薄凝滯,念安的小手拽了拽二人的衣袖,“爹爹,娘親,你們彆吵了。”
若眠扭身擠出個笑,“念安乖,你休息會,我和你爹心平氣和地說幾句話。”
說著,扶念安躺了下去,拽著祁聿懷的腕子往屋外走。
直至走到回廊拐角才停下。
在這裡,哪怕爭得麵紅耳赤,念安也很難聽見。
“祁聿懷,你也說了,孩子不是我,他不會跑,你彆太控製他了,讓他多做他想做的事情不好嗎?”
“危險之事沒必要做,騎馬更不可能。”
騎馬又不是送死,他簡直油鹽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