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麓山脈深處,破敗大殿。
八十八人,或披頭散發,或聲音嘶啞。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人數越來越多,仿佛一柄巨劍,高懸頭頂,一直在墜落,愈來愈近,壓得眾人喘不過氣。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死亡的陰影,就像漆黑的夜,折磨著眾人。
他們無力回天,隻能等死,等著最終的審判,化為血丹,哄敵人吞食。
起初還有人謾罵,漸漸地,都變得孤寂。明明還有活人,卻如墳場般死寂。而那個人,從始至終,從未睜過眼。眾人漠然且絕望的眸光,注視的最多的就是他——被鐵鏈生生扯直在半空,四肢全無,沒人知道這有多疼。
刺耳之音劃破死寂。
哢哢哢~
隨著大門緩緩推開,十人被丟了進來,如死豬般。轟隆一聲巨響,大門再次緊閉,光線驟斂。
大殿內數顆渾圓如瓜、鑲嵌穹頂的夜明珠,發散著柔潤的光線,慘白且無力。
虯髯大漢麵色驚懼,“水師妹,你怎麼也被…”
水師妹披頭散發,抬起頭,淒然一笑,“師兄,你失蹤後,我加入刀狂大哥的隊伍,尋找一個叫項小天的前輩,順便尋找你。”
“哎!”
虯髯大漢磋歎一聲,旋即看向一位壯士,渾身浴血,左手腕前端空空如野。
“刀狂師兄,你…為何這般想不開啊?這是土靈修士的計啊!”
刀狂眸光渙散,將左手縮回袍袖,抬起頭顱,“計又如何?我這一條賤命,在順天城承蒙項小天相救。聽聞恩公遭受圍困,如何不來救?我身後這幾名兄弟,皆是恩公之命,死亦何懼!”
“哎!”
虯髯大漢緩緩說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此時生不如死,待湊到百人,我等肉體魂魄將會通通被煉化。”
刀狂神情初始惘然,繼而震驚,最後儘數化為無儘的失落與絕望。如今自己左掌全無,丹田碎裂,和廢人又有何異?
隻是,不知恩公身在何處?
“對了,項小天呢?他被抓了嗎?”
話音剛落,場間所有眸光全部聚集於一點。新來的十人眼神紛紛跟隨眾人眸光緩緩平視,直至瞧見一輛森寒至極的囚車。
裡麵哪裡是人?分明是頭人彘,早已人不人畜不畜,渾身皮肉黏作一團,根本看不清。
刀狂呼吸一滯,熱淚盈眶。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那般風華絕代的人物,居然落得如此下場,刀狂瞬間覺得左手沒了算什麼,與恩公如此慘狀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他起身,一瘸一拐走向囚車,單手握緊冰冷至極的罡柱,寒徹心扉。
噗通跪在地上,“恩公,我等無用…恩情難還呐。”
其餘數人紛紛跪倒在地,額前貼地。
水師妹看著囚車中慘狀莫名的人物,她不明白這個人究竟做了什麼,能讓刀狂等人如此這般。她無法想象那天晚上,那道恍如天神的身姿出現,給眾人多大的震撼。
但她知道,同樣是修士,同樣是囚徒,此人與眾人的待遇截然不同,也能大致了解——這是位令敵人多麼畏懼的人物。忽然,生出一股想要了解他經曆的衝動。
她悠悠開口“刀狂師兄,你能和我講講他的故事嗎。”
“我先來說吧。”
眾人紛紛回頭望去。
風寒淒慘一笑“老夫不才,曾任天星學院院長。七年前,天星城開靈,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當時他還是一位質樸憨厚的少年,那年他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