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離張陽住的院子並不遠,躺在床上仍能聽見機器轟隆隆的聲音。
他躺在床上,看著臥室裡極具時代感的布置,心中感慨萬千。
糊滿報紙的牆壁,其上唯一的一抹點綴,就是一副由鳳龍等動物組成名字的藝術字。
屋子裡隻有一張床,一張寫字台。
而寫字台是張父在生產大隊翻修建棉站時,從一堆破爛中淘換出來的。
下麵的櫃門已經消失不見,塞滿了張陽洗過或沒洗過的衣物,看起來亂糟糟的。
他的房間之所以這麼簡陋,不是因為他家沒錢哈,而是有兩方麵原因。
一方麵是他現在住的這個房子是以前的牛圈,早就破舊不堪該翻蓋了,不值當花錢重新收拾。
而另一方麵,張陽住在農村裡,大城市流行的那些個明星掛曆貼紙等,還沒有流行下來。
所以整個房間凸顯的格調,就是一個破、舊、素!
起床在院裡轉悠一圈,張陽帶著感慨回到了牛圈裡。
90年的農村小院不是一般的簡陋!
除去堂屋、他所住牛圈和一間廚房外,整個院子隻剩下一個門樓還能算得上是房子,其他地方都是空地。
由於此時剛剛入秋,天乾地燥,空地上都起了一層薄土。
他跺了跺腳,彈掉布鞋上的薄土,走進牛圈。
擺弄了一下桌子上的煤油燈,張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立刻爬到床底下,從下麵搜出一個小鐵盒,
出來時,頭還撞在了床腿上,腦袋頓時起了一個大包。
鐵盒是他去年替家裡出河工,跟村裡人去挖河回來時,從河道裡撿的。
不知哪個倒黴鬼把自己吃飯的家什給掉了。
張陽揉著腦袋上的大包,呲牙咧嘴,滿懷期待的打開了鐵盒。
看到鐵盒裡幾張藍色的鈔票,他頓時鬆了一口氣。
鐵盒裡裝的是他的私房錢,數了數,有四百三十五塊。
這些錢現在看著不多。
但在那個年代,好多農村人家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
張陽回想了一下上輩子的經曆,
這些錢大概夠李倩第一年的學費。
此時距離對方開學還有半個月,自己再想辦法掙點錢,說不定就能湊夠對方這個學年的費用。
畢竟他並沒有什麼把握能勸服自己的父母,給自己掏彩禮錢。
想到此處,張陽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他決定花自己的錢,把李倩送出去見識一番。
一方麵是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痛苦。
另一方麵,他想等對方領略到外麵世界的精彩後,回家再看到自己與她姐姐美滿幸福的生活,嫉妒死她!
以張陽對李倩的了解,這女人自私勢利到了極點。
就拿上輩子來說,自己的彩禮足夠她寬鬆完成學業。
但對方在大學三年期間,隻回家了一次,真是有夠冷血。
如果不是她的工作分配到了家裡這邊,恐怕她早就跑沒影了。
假如對方出去見過世麵,回來卻發現姐姐過得比她好,張陽十分確定,這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鈍刀子傷人永遠比利刃更讓人痛苦。
接下來,張陽便給自己製定了一個近期規劃。
第一步,說服自己父母掏彩禮,送走李倩這個瘟神。
如果說服不了,那麼自己隻能埋頭苦乾掙錢了。
第二步,年前要掙夠年後去深圳的錢。
張陽所在的曹城隻是魯西南一個不起眼的小城。
在90年代,基本上以農業為主,根本沒有掙大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