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先是為主子們打開車門,之後跳下馬車,又放下車凳。
坐在車廂門口的裴今宴自然先行下車。
當下了馬車,看著麵前烏泱泱的人時,表麵雖平靜,實際上內心已忐忑起來。
他發現素來跟著蘇明妝的王嬤嬤離得很遠,完全沒有上前伺候的意思,猛然想起來——現在應該是他照顧蘇明妝。
趕緊轉過身,
當看見蘇明妝剛剛鑽出車廂,還沒下車凳,這才暗暗鬆了口氣:來得及。
另一邊,蘇明妝出了車廂後,便去找王嬤嬤等人的身影。
見眾人離得很遠,便明白其意,視線投向站在車凳旁的男子——今天可能要麻煩你了。
裴今宴解讀了女子眼神,微微頷首,之後伸出手去。
蘇明妝看著男子那隻瓷白修長的手掌,也是暗自掙紮,畢竟夢裡,她很害怕這隻手。
但這麼多人在,周圍還有一些看熱鬨的路人,她也不能丟了學士府的臉,不能讓人看笑話。
隻能看似自然,實則僵硬地把手遞了過去,放在男子手掌上。
裴今宴——她穿得也不少,為何手這麼涼?
裴今宴——該死,接下來怎麼辦?這麼攤著讓她當扶手,還是應該握住?彆人都是怎麼做的?
他回憶父親和母親…
因為父親公事繁忙,他記憶裡,很少見兩人同時乘車。
他又回憶二叔和嬸母…
每次不等二叔反應,嬸母就會一個箭步竄下馬車。
另一方,蘇明妝一隻手輕搭在男子掌心,另一隻手努力按住自己層層疊疊的裙擺,
從前有雅琴她們扶著,她不用怎麼看路,畢竟身體重量都在丫鬟們的身上。
但今天,她被扶著,還不如不扶。
不僅不能把重心交出去,還白白浪費一隻手——要不是裝成被扶,好歹她還有兩隻手按著裙子。
蘇明妝正暗暗吐槽著,突然隻覺得腳下一空——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電光火石之間,她隻覺得搭在男子掌心的左手被快速包裹,緊接著手被那人一拉,力量之大,她整個人好似被吹起的樹葉,不受控製地向前跌去。
下一瞬間,落入一個陌生懷抱中。
還沒等她作出反應,再下一瞬間,人已經穩穩落地,耳畔響起男子快速的輕聲,“剛剛冒犯,實在抱歉。”
蘇明妝這才意識到,她被裴今宴抱下了馬車。
王嬤嬤衝了上來,“小姐您沒事吧?”心中埋怨——什麼狗屁文武雙全的安國公,扶個姑娘下馬車都不會,就這?還殿前司呢?
“沒事。”說話時,蘇明妝看了男子一眼,一語雙關。
既是回答王嬤嬤,也是回答裴今宴。
隨車隊回來的蘇管家上前,待下人們問安後,便殷勤道,“小姐,國公爺,請入府吧。”
蘇明妝用指責的眼神,看了一眼蘇管家——應該夫前婦後,怎麼能把對她的稱呼放在前麵?
蘇管家彆開視線,隻當沒看見——國公府讓堂堂蘇家小姐住在那麼一個破院子,還想讓他好生招待?做夢!
蘇明妝如何看不出蘇管家的想法?也是無奈。
她是被蘇管家看著長大的,之前在雁聲院,蘇管家的臉色可不好……也是她的失誤,她不應該讓蘇管家到雁聲院,應該讓他等在前院。
蘇明妝去看裴今宴,見其一貫的冰塊臉,好像也沒什麼額外意見,便安了心。
一年後和離歸和離,現在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兩府掐起來,沒有贏家,隻會雙雙淪為旁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說,家醜不可外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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