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妝就這麼慢慢套話,把小老頭的身世套了出來——原來,他兒時便跟著一個很厲害的東家種草藥,是所有藥童裡的佼佼者,一直自視甚高。
成年後,他便總想出人頭地,覺得以自己的本事,肯定能名揚天下,誰知一路碰壁。
他還曾談了門親事,成親後,其妻子希望他到大藥鋪做藥師,安安穩穩地賺銀子,慢慢把日子過起來。
但莊老依舊抱有名揚天下的想法,死活要經營自己的小藥鋪,為了創出名聲,用的是最好的藥、收的是最低的費,一個沒搞好還要倒貼銀子,日子越發貧苦。
妻子受不了,與他和離了,此後莊老便一直孤身生活,無兒無女。
聽完莊老的故事後,蘇明妝歎了口氣——難怪夢中她見莊老時,對方死氣沉沉、乖僻冷漠,原是因為夢想被現實打敗,苟延殘喘。
蘇明妝問,“請問莊老,那您現在還想名揚天下嗎?”
莊老一把年紀,到底還是有羞恥心,沒好意思表現得太自負,委婉道,“人豈可不有誌乎?”
蘇明妝點頭——還是沒死心。
她真想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十年後,他也沒出什麼名。
卻突然,蘇明妝心中有了個疑惑——正常人,為何會這般執著於名揚天下?除非真有逆天本事在身,但莊老怎麼看,都不像是有逆天本領。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從前見過名揚天下之人,甚至是其身邊人。
難道是他口中的“東家”?
蘇明妝眸中一亮,又問,“莊老,您的東家是名醫嗎?他是否還健在,能否為堂少爺診治?若高人不方便出身,我們把堂少爺送去也行!”
莊益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心裡是有秘密的,但這姑娘不僅給他銀子,還聽他老頭子嘮叨,他到底還是不忍心瞞著姑娘。
最後猶豫半晌,看向周圍。
蘇明妝立刻明白其意,對王嬤嬤使眼色。後者將丫鬟們遣開,站在既能看見小姐,又聽不到小姐說話的位置。
蘇明妝一顆心,忍不住懸了起來,“左右無人了,莊老請講。”
莊益心一橫,低聲道,“夫人可聽過荒穀子?”
蘇明妝暗暗震驚——莊老難道是荒穀老人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能解釋了!荒穀老人為隱世高人,他手下的佼佼者,自然也有名揚天下的執念。
“您難道是荒穀老人的人?”她聲音微微顫抖。
莊益一愣,急忙搖手,“不是!當然不是!荒穀老人那般高人,手下的人也是高人,怎麼會輕易離開呢?我的東家,才是荒穀老人的人,我甚至都沒見過荒穀老人。”
聲音一頓,臉色一白——等等!他怎麼不小心說出來了?
他剛剛提荒穀子,隻是想說荒穀子有她想要的藥!
世人都在尋找荒穀子的位置,他就這麼泄露,可怎麼辦?
糟了!他真是老了,糊塗了!
蘇明妝心中驚濤駭浪——對呀!她怎麼忘了荒穀老人?她用荒穀老人的“九轉回春丹”治好了裴老夫人,搞不好其還有彆的神藥!
她故意裝出沒發現小老頭的慌張,語調平靜地問道,“但如果您說,您幼年便跟著東家;東家還是荒穀老人的人,那您的東家現在多大的年紀?荒穀老人多大年紀?”
“……”莊益頭皮發麻,“這……這……不太方便……”
蘇明妝眼神閃了閃,“莊老,我不問荒穀老人的事,那您能不能給我講講你東家的事?”
莊益臉都白了,搖頭如撥浪鼓,“不……不行,我不能說!我什麼都不能說!我也是該死,怎麼能為了銀兩胡言亂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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