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夫人猶記得隻與阿契說過——‘西域之地’這般籠統的詞彙,對於他父親的身份諱莫如深能瞞便瞞。所以今日他話裡又是墳塚又是焉耆的,難不成是有人告訴了他什麼?
她擔心龍契感知到了什麼,但怕自己錯解,遂笑回道“這個國家曾同萬國來朝,與我們大唐亦有許多文化交流。隻是離這裡太遠了,要了解這個國度還得去尋藏書來瞧瞧。”
看他神色無異,接著又道“我記得你姑丈的書閣便有此類書籍,你若需要什麼,隻管去你姑丈的書閣裡找便是。隻是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龍契神情自若,“那焉耆人來唐後,獨製易容之術,姑母可有所耳聞?”
相夫人目色微頓,隨即抬目看著龍契,不免訝異道“你竟與焉耆人接觸過?”
他如實點頭。
相夫人更是訝然,她想到了巴哈爾,十幾年來時常暗處保護必然也有私心,或許他已將一切告訴了阿契。
想及此她正要問……
他便淡然道“姑母,我已決定明日要去焉耆寨一探究竟,姑母小心身邊會有焉耆人出沒,他們已將易容之術掌握的超神入化,難保不會以此……行騙。”
“他們豈敢?”她將這句話脫口而出,而又想到什麼,“難不成,已經有人……向我行騙?”
隨即她看了眼半開的房門,他們姑侄在門口說了半天話,按理,熙螓要該聽著出來了,而現在卻聽著房內似乎並無動靜,再結合方才門口的陣仗,相夫人才恍然,隨即推開房門。
“她……竟是焉耆人假扮來騙我的?”
門內正是空無一人。
相夫人壓製不住內心的怒意,“怪道她眉間沒痣,說起話來前言不搭後語,竟是焉耆人畫了一張臉皮來戲弄我?”
龍契頷首,姑母向來聰慧,一點就通,隨即回道“我本將那假扮之人捉住,隻是被年過六旬的焉耆人巧舌如簧救走了。”
“那人,莫不是巴哈爾?”夫人若有所悟,氣憤道。
龍契點頭。
“所以,也是他說要帶你去什麼……焉耆寨?”
夫人已經猜到了一切因由,現在她忿火中燒,聽到龍契再次肯定的回答,幾乎要吐出一口淤血來,想到李熙螓的安危遂問“熙螓呢?她會不會有危險?”
“李熙螓身在王府,一般不會出事才是,但是也得去確認一番。我會打探清楚再去焉耆寨。”龍契道。
事已至此,相夫人明白了,她所隱瞞的一切,已經有人迫不及待說了。她微歎一口氣“所以阿契,你去焉耆寨是不是因為那焉耆人與你說了……你的身世?”
“所以你要去看你的生母?”
他神色微動,不置可否。
相夫人才知方才若不是自己猜到了,阿契便會一直當做不知,如此她倒有愧了,“不曾想,守了二十年的一個秘密,需要一個外人告訴我侄兒。”
“這老家夥真敢擅自主張……”
她不禁搖頭,轉而告訴他“二十年前,巴哈爾將還在繈褓中的你交給我時,我甚至連你母親的麵都未曾見過。那時我還在兄長崩逝的噩耗中悲慟萬分,對於那巴哈爾的話是半信半疑的,但是那巴哈爾帶來了兄長留給你的金銀箱,數車財寶封於泥壇經曆萬難險阻才到了大唐。我便在那時覺得他是兄長身邊心無貪念的忠貞之臣,故而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