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著了良久,李熙螓本想說暗衛之死讓她明白一件事,她不想任何人再為了她而受傷,甚至丟失性命。
但龍契已經幫了她很多次,這麼說根本無意義,甚至還會使他懷疑她此去洛陽動機危險,會有生命之虞。
如此,倒令她有些無語凝噎了,不知話說到這份上他糾結個甚,難不成是瞧她筋骨奇特,怕失去了一個習武學徒的好材料不成?
看在他如此惜才的份上,李熙螓優先乘馬退了一步,想來想去隨意找了個由頭緩聲辯解“暗衛若沒死,就還是我四叔的暗衛,我向我四叔要人,不需要人情。何況你也有你的事要忙,我也身心俱疲,有些事說說就好了,解解悶罷了,不必當真。”
“哦,原來是人情?”他不緊不慢收了聲。
“我知道我欠你人情也不少……”李熙螓發覺自己越說越偏離了,不禁再幽微懊惱片刻,最近怎麼說話總是力不從心。
“你真不懂我的意思?”她微蹙著眉,冥思一會兒,“其實我的意思是,我四叔的暗衛是聽命調遣,一生的任務是為主子而服務,而你有你的事忙,等到我想起要學的時候,你肯定不能隨叫隨到不是嗎?”
“若我能隨叫隨到呢?”他的眼神鋒利,似乎什麼問題都是借口、托詞。
李熙螓看他步步緊逼,就是想讓人答應給他做徒弟嗎?“好!時候不早了,到時候再說吧。”
李熙螓看著天際漏出了一絲光亮,“其實,送到這裡你也該回去了,眼看天將大亮,應該不會再有危險了。再多送些,隻怕要耽誤你的事。”
“我有什麼事需要耽誤?”他抬眉微頓,“阿娘的屍體不日就會被運送往焉耆與焉耆先王合葬,而姑母也懇請我將幾個兄弟找到,所以……”
她意識到什麼,接話道“所以你必須與我同去,跟著我到洛陽尋他們?”
龍契點頭。
“現在隻有一匹馬,你要一同嗎?”李熙螓拍了拍馬背問道。
李熙螓目色微瞠,她隻是客氣客氣,誰知他竟真翻身上馬,伸手將轡繩拉在手裡,一切行動行雲流水自然利落。
坐在馬上也高過她一個頭,感受到他胸膛起伏有力,倒顯得她小鳥依人了。
馬兒接受指令,朝著洛陽的方向狂奔。
風灌在臉上,她眼睛微眯著,側著臉,青絲不時飄遠,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我的莊子落腳。你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可以暫時在我莊子裡歇一歇,再行計劃?”
如此也算她的待客之道吧。
他眸底閃過一抹疑惑之色,淺聲道“你這回不怕遭人誤會我們的關係?”
“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都不介意與之共乘一匹馬,他倒蹬鼻子上臉了。
李熙螓神情微變,怕是進了他的圈套,影射上次通州刺史之子之事,實在搞不懂他整天在想些什麼。
她突然鬥轉話鋒,“你大可放心,莊子裡都是我的人,沒有人會嚼舌根,更不會耽誤你名聲,絕對保證不至於導致你娶不上夫人的。”
龍契臉色一黑,韁繩一緊,馬蹄越發狂馳。
李熙螓卻對自己的話深以為然。
他一時間失去了宰相府這個依仗,而這焉耆寨又不是他從小生長之地,以後估計娶媳婦都得靠入贅了,否則哪個女子願意陪他嫁到連他自己都陌生窮苦的寨裡去。
入贅夫婿,若名聲不好或許真會造成妻家嫌棄。
“一切都聽你的安排。”他聲音既低又沉,說罷,馬兒速度倒降了些,顯然風刮在臉上沒那麼淩厲了。
天色逐漸大亮,陽光微熹照在兩人身上暖融融的。伴隨著獵獵狂風時間亦一點一滴流逝。
這匹焉耆馬不僅能載兩個人跑了幾個時辰,還依舊穩健一點都不覺得累,日頭高照也仍撒開蹄子如同飛馳。
如此一來沒半日就提前到達了河岸,龍契翻身下馬,也將再幽微眩暈的她接了下來。
李熙螓緩緩醒神伸手給他,稍一借力就下來了,她撫了撫馬頭,“沒想到這喬嫻借給我的馬,還挺能跑。”
龍契“它跑了好幾個時辰,需要歇息,我們正好要去河對岸,有水路會比走陸地近一些,且對麵會有吃食,到時將馬放去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