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雖肆無忌憚,但總歸不敢直接住進宮闈,故而宮城不遠便是他的府宅。李熙螓跟著一群樂師排查了名冊即出了宮。
行至相國府宅,還未及內宅,即發現各個環肥燕瘦的身影,皆貌比花嬌,釵環滿頭好不驕奢。
因路上有內侍帶領,進了府院不允亂瞟但總歸還是瞟到了,旋即就被徑直帶去了大堂。
堂內有數名身材窈窕的舞姬,妖嬈如斯,堂上坐著朱溫,左擁右抱飲酒賞舞,堂下一眾賓客推杯換盞,嘴裡皆慶賀他清除患黨的偉績。
宮廷內的樂師一到,雅樂一起,襯得舞姬們舞姿越發明豔嫋娜,腰肢不盈一握。
張竹絲低垂著頭,在這種場景下她不知該怎麼表明來意,如今在樂師中隻得先儘力降低存在感。
李熙螓則跟在最後拿著篳篥,待樂聲渢渢起而跟著濫竽充數。
典樂交代了,她的曲子需要令其他樂師學習商討一陣,故而這段時間不可冒失,隻要站於最後充個數,靜待時日她倒樂得自在。
她冷眼看著座上人縱情享樂,一杯又一杯美酒咽下喉間,他每次抬頭,都能露出脆弱的咽喉,她不禁捏緊篳篥,隻不過這一刹轉瞬即逝。
手中的篳篥似乎成了武器,隻要將他的咽喉刺破,一切陰霾都將煙消雲散。
但她沒把握此時行動能殺了他,更不能把握失敗的概率能至零,他身手出奇得刁鑽,縱然是龍契都不能傷他分毫,遑論她並無無武功傍身。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沉下心來,微微閉眸提醒自己不能貿貿然行動,再找時機,不能害周遭一同而來的樂師丟了性命,更不能讓自身萬劫不複,所以必須有萬無一失的時機才行!
即便這個時機,與刺破他的咽喉一樣,把握起來並不容易。
夜裡仍舊燈火通明,一眾樂師幾乎忙到後夜三更才得以休息,隻是回不了宮唯有歇在府裡。
張竹絲拖著疲憊的身軀,正要跟隨一同去廊房歇息,卻有人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竹絲表妹!”
她正頓滯,便看到了朱友圭正朝她走來。
李熙螓本想跟著一眾樂師回廊房,奈何張竹絲拉著她的手,正如臨大敵一般。
夜幕下漸近的人,正一臉戲謔,“我說今日宴會上吹笙的樂師怎麼如此眼熟,原來正是表妹呢?”
“夜色已晚,我們要去歇息了,你有什麼事嗎?”張竹絲沒好氣地問道。
朱友圭掃了她身旁之人一眼,似乎有一絲顧慮,轉而繞著張竹絲身後,低頭笑道“好在方才我眼尖,看到表妹如此辛苦,便與父親提醒了,父親才知表妹在此,告訴我總不能跟著一群樂師住一樣的地方,所以叫人收拾出了上好的廂房,邀請表妹去歇息呢。”
“那倒不必了!”說著張竹絲便拉著李熙螓的手離開原地,想去追方才離去的樂師隊伍。
卻有兩個丫鬟堵住了去路,笑言“張娘子就去吧!”
張竹絲眸中蓄積著怒意回頭,卻看到了朱溫醉醺醺地有一群人攙扶著離開堂屋。
朱溫看到這邊一幕,揚手說著醉話“好生照顧你表妹!嗝……今日本相不知內侄女在……有……有失怠慢。”
說罷就有一位滿頭金釵的婦人嫋娜而來,欲搭把手將朱溫帶去。
朱友圭見著婦人便喚了聲姨娘。
那婦人視線越過朱友圭,見著了張竹絲,忙頓住了動作,堆了笑走來道“哎呦,竹絲怎麼來了,貴客來了,我竟不知道!一會兒我叫人收拾廂房去,咱們嬌生貴養的怎消與人同擠一間!”
張竹絲皮笑肉不笑,“多謝牟姨娘了,倒不必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