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我覺得喳木匠和秀英應該和我有一樣的感覺,那就是頭皮發麻。
好好的紙人,怎麼就突然活了?
就像在上演一場無聲的啞劇,阿婆輕聲說道,“看來人暫時還沒有事,在山上跑呢!”
喳木匠卻更是著急,擔憂的我問,“好好的她不回來,跑什麼?是迷路了?還是遇上什麼野獸了?”
阿婆沒好氣地一翻白眼,“你問我,我問誰去?”
說著就快步進屋,拿了兩把手電出來,塞給了喳木匠一把,順手還拿起了一根一米多長的木棍,“走,我跟你進山去找人,趕緊把人弄回來最緊要,彆管遇上什麼都不是好事!”
這會香已經快要燃到儘頭,剛剛還在奔跑的紙人忽然就蹲下了身子,繼而有模有樣地爬了下去,腦袋伸到桌沿下,白紙的身子很快憑空就變得濕透,軟趴趴的卻並沒有倒。
桌邊還留下一灘水漬,沒有雨,也不可能這會出現露水,何況剛我還擦了桌子,這水是從哪來的?
阿婆隻看了一眼,拉著還傻愣著的喳木匠就衝出了院門,“壞了,按頭牛飲水,再不去你媳婦就回不來了!”
這話我和秀英也聽見了,可是根本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隻知道,有危險!
小梅嬸子平常對我也很照顧,加上秀英這會根本在我家也擔心的待不住,站起來就要跟在後麵一塊去找人。
我還算比較冷靜,天這會已經全黑透了,星星點點的繁星根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家裡沒有彆的手電筒了,我靈機一動想起阿婆給彆人做白事留下的燈籠,點上蠟燭,挑著燈籠,還沒忘也找了一根棍子扛著,才和秀英走出院門。
就這前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阿婆和喳木匠就已經不見身影,不過我們知道他們找人肯定是奔著山裡去的。
出門一路向西,橫穿半個村子就到了進山的山口小路,緊趕慢趕我們也沒有追上阿婆他們。
看著鬱鬱蔥蔥的樹木,我心裡說實話真的有點打退堂鼓了,我倆加兩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這黑更半夜的獨自進山,怎麼可能不怕。
不過看看秀英臉上還沒有乾涸的淚珠,我長出了一口氣,提著白紙燈籠,任由搖晃的燭光把周圍的樹影扭曲成妖魔鬼怪的縮影在兩側張牙舞爪。
我很義氣地拉著秀英的手,其實是造型可笑的一手燈籠,把既能防身又能趕蛇的棍子夾在咯吱窩下麵,正氣凜然地說道,“秀英彆怕,一定能找到小梅嬸子的,咱們走,我保護你!”
就這樣,我們兩個縮著脖子,小步小步走進了這座白日都很少進人的後山。
我腦子裡此刻完全沒有方向,隻能本能地朝前麵一直走一直走。
腳下是一條村裡送葬隊伍常年行走踩出來的小路,腦子裡塞滿了村裡大娘們沒事說起的山中鬼事,潛意識的總覺得周圍藏了無數的黑影和眼睛在時刻窺探我們。
我一手白燈籠,一手木棍,在前麵仗著膽子開道,扒拉著草叢,生怕碰上條大晚上出來吃宵夜的長蟲。
秀英就拉著我身後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走的磕磕絆絆,我能清楚的知道身後秀英還跟著,隻因為她拉我衣服的力道,還有顫抖著聲音一聲聲叫娘的喊聲。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進山以後不能叫人的全名,傳說要是被有心的精怪聽去了,就會用這個名字找到對應的那個人,叫了那人的名字,就能把人留在山上不能離開。
秀英一直叫的都是,“娘,你在哪?”
我則是全神貫注在周圍的環境上。
山裡大大小小的生物不少,就說現在,我們剛進山這一會功夫,草叢裡就有不少的動靜出現,我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儘可能忽略那些隱藏在樹蔭下麵,人形黑影的各種動作,漸漸長大的我開始知道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了……
樹上也有撲騰的聲音,我給自己的解釋是,那些是被我們嚇到的鳥雀!
走了不知道多久,刻意放空腦子不敢亂想的我突然停下了腳步,我身後的秀英已經好半天沒有叫娘了,她是不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