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夜晚是很安靜的,沒有過度的光害,沒有夜生活的人群,隻有早早躺進被窩的村民。
今晚的月亮很亮,天上繁星點點構成一副叫人心曠神怡的山村夜景,可能這就是注定今晚不會尋常的原因。
我和阿婆簡單洗漱,就各自睡到了被窩裡,依舊是在我家的小院內,我習慣睡在西屋,阿婆則是在東屋的火炕上。
我們娘倆剛躺下,外麵就傳來敲門的聲音,好在這是大夏天的,穿著貼身的衣裳,我嘰裡咕嚕的就跑到了門口,當敲門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我快速拉開了大門。
是秀英來找我了,她臉上表情有點不太開心,我關切的問了一句,“大晚上的你不在家睡覺,還一臉誰欠你錢的樣子,咋地了?”
秀英晃晃悠悠走進院子,我倆前後進了屋,阿婆在東屋沒有出來,問了一聲,“大晚上的是誰啊?”
“阿婆,是我,秀英,我在家睡不著,過來找九靈的。”
秀英應了阿婆一聲,對於她大晚上來找我的事,外婆並不奇怪,叮囑我們早點睡覺,彆聊太晚,就沒了聲音。
去了西屋,秀英熟練的脫鞋上炕,一骨碌,躺到了緊挨窗戶的位置,“我今天跟你睡,在家看著我娘,我有點害怕……”
早上分開之後,我們一直在忙,也沒得空去看看梅子嬸,這會聽秀英這樣說我順嘴就問了一句,“梅子嬸咋樣了?藥抓了沒?你親娘你咋會害怕呢?”
秀英對我基本不會有什麼隱瞞,我們關係太好,認識的時間也足夠久,彼此非常了解,她有些鬱鬱寡歡的說道,“我娘晚上吃了藥之後又吐了一會,吐出來好多綠色的東西,還總是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至於害怕的感覺,我自己也說不清,就是覺得我娘這次回來之後總是怪怪的,叫我抗拒靠近。”
對此我並沒有多想,隻是安慰秀英道,“梅子嬸吐出來的是晦氣,多吐吐是好事,吐乾淨,整個人就都好了,你彆多想,想來我家就隨時過來。”
原本是想逗秀英笑笑的,我想起今個霍家的大亂鬥,用打趣的語氣說道,“今天你爹是不是做了一單奇怪的生意,一家要兩口棺材,就要一個蓋?”
“是呀,就是霍家,這樣的事還真不多見,你今天不是去了霍家,他家咋了?”
我就把今天發生的事當故事給秀英講了一遍,秀英聽了也是一副無語的表情,“這兩家人可真亂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倆迷迷糊糊都睡著了,大晚上的我家院子裡忽然就傳來了一陣大過一陣的哭聲,聲音尖細,有些彆扭,一邊哭還一邊說話,說得還不清楚。
我是被脲憋醒的,坐起來,就看到窗外晃過一道黑影,速度很快。
院裡沒有燈,為了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我就越過秀英的身子,湊近窗戶玻璃。
忽然就對上一張毛乎乎,嘴巴裂到耳根的大臉!
一雙閃著精光的小眼睛,黑亮黑亮的,鼻子也是一個黑點,距離近到我連他嘴邊的長胡子也看的清楚。
一打晃的光景,那張臉便離遠,卻並沒有離開,整個身影出現在院子裡,不,應該說是我能看清院子裡的全貌了。
剛剛那個長了一張動物臉的東西,是在直立行走的,
還不止一個,是五六個,它們都穿著孝服,和霍家人的打扮一模一樣,手裡還有舉著哭喪棒的。
就是他們在一邊哭一邊絮叨什麼,大半夜在我家院子裡,和我們隻有一扇玻璃窗隔著。
我痛恨此刻明亮的月亮,因為它叫我就這一眼看清了叫我汗毛倒豎的畫麵。
那圍成一圈哭喪的人,寬闊的孝服後麵開叉處都漏出一條棕黃色,打彎翹起來的尾巴……
這幫玩意兒都不是人!
我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就這動靜,秀英居然完全沒有被我吵醒,我腦子裡這會隻有一個念頭,出事了,趕緊去找阿婆救命!
連拉帶拽,就把秀英給扛到了東屋,阿婆這會已經坐在炕邊上,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睜得大大的,沒有一點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