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帶輪的病床上被推進推出,然而檢查的結果並不那麼儘如人意。
壞消息是,脊髓神經的損傷,導致乜棘的下半身不能正常活動,好一些的消息是,通過長期的康複訓練,還是有恢複行走的可能,但以後都不能劇烈運動了。
也就是說,乜棘一直為之努力的體育生涯,還沒有畢業就被無情地斷送了。
醫生的結論仿佛晴天霹靂,就像畫家被廢了手、攝影師被傷了眼,陷入自我否定的他一聲不吭。
乜媽俯身蹲在兒子麵前,抓著他的手安撫情緒“小棘啊,你也彆想太多,咱們好好做康複,至少還能走嘛,對不對?”
“就是,反正我也不讚成你練體育,跟著老爸做生意不也挺好的。”乜爸覺得能醒就已經祖宗保佑了。
“醫生說的是可能,不是一定能走…”醫生的一字一句,乜棘聽得比誰都清楚,那關乎於他自己。
由於病人昏迷的時間較長,醫生保守估計要做半年甚至是一年以上的康複訓練。
打那天之後,乜棘便開始了漫長的複健,兩點一線的生活乏味至極。
然而,最讓他厭惡的是那些親朋戚友,全都擺著一副很關心自己的嘴臉來看自己的笑話。
“奇跡啊!植物人都能醒,你真的要去買個彩票,說不定還可以中個頭獎喔!”
“哎呀,咱們小棘福大命大,一定可以康複的,舅舅等著跟你一起打球哈!”
“表哥,坐輪椅好酷。”
乜棘一臉的不屑酷你妹,有種跟我換一下。
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都讓他感到非常的不適。
初初,爸媽會一起接送自己去做複健,後來老爸因為自家生意時常抽不開身,就改由老媽陪同自己去做複健。
持續了一個月,不斷地重複神經電刺激和按摩針灸的設備訓練,加上恢複了正常的飲食和經常自己去嘗試推動輪椅的輪子,乜棘萎縮的上身肌肉很快便恢複了正常的肢體活動。
能穩穩拿住水杯了。
能自己在平地上推一段路程的輪椅了。
相比之下,下半身的複健要困難很多,乜棘要對抗的不僅僅是萎縮的肌肉,還有嚴重的神經損傷和肢體對上身的承重。
物理治療師耐心地指導他進行簡單的肢體活動,從簡單動動自己的腳指,到躺在訓練床上曲髖、曲膝、抬腿,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比小孩學走路還要難很多。
站立訓練器像是改良版的大號學步車,哪怕站不住也能一直坐著兜底。
第一次,在康複器材的幫助下學站立,跟自己較勁的乜棘連牙齒都在用力,不一會兒就憋得滿臉通紅。
嘗試了無數次的站立,也扛不住休息了無數次,沒有一次算得上是站起來了。
額頭冒出的汗水漸漸滑落浸濕了襯衣,室內的空調不太涼,也不能太涼,即便疼得渾身都在發抖,乜棘也沒有想過要放棄。
見兒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堅持,乜媽也跟著攥緊拳頭暗暗加油。
“好了好了,今天到此為止,第一次失敗很正常,康複是循序漸進的過程。”
康複醫生在家屬的幫助下,將病人扶上了輪椅,準確來說是給他架過去的。
第一次的失敗讓乜棘的自尊心很受挫。
天空的色彩漸漸變得昏暗,天黑之後,乜棘獨坐在窗邊望著夜空發呆。
“唉…你兒子最近好像很安靜,都不怎麼說話的。”乜媽一邊疊衣服一邊跟老公訴說內心的擔憂,“嘖。”
“是嗎?”好像有點,乜爸忙著做生意,沒太留意,“胖東最近好像也不常來了哦?”
“人家要上班的嘛,唉,小棘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兒,也該畢業工作了。”乜媽每周陪著兒子做複健,心裡五味雜陳的,“唉…”
耳邊的負能量太重,乜爸忍不住想懟一下“彆唉了啦,唉的福氣都要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