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怎麼了?”慕容斐困惑地朝我走近。
“沒什麼,”我擺了擺手,“你說你想要去見誰?”
他眉心一緊:“朱奐。”
氣氛驟冷,我似乎瞧見他眼裡藏著的無奈。
“本來你可以......審訊他的。”我小聲說著。
鑒於是慕容斐揭發的朱奐,皇帝本想讓他主查此案,領刑部與禦史台一起偵察。
誰知他卻拒絕了,慕容斐說,他隻想處理軍中事務,臣子定罪一事,他不願摻和。
皇帝興許是以為他不想引火上身,便就此作罷,讓陸績總統大都督去監察了。
慕容斐扯唇冷笑,眼底含著冷寂:“我已經把他的罪證全都呈遞了,不想再與他以這種方式相見。”
我點頭,朝他走近幾步,他身上的花香味幾乎都散去了,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我輕輕拽了拽他衣袖:“那你要是想見他,我讓董成玉幫你去走走禦史的關係?”
估計對他來說,這也很不好受,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腦海裡又回想起在幾日前他麵上閃過的不忍與苦痛。
“傾書,”他抓住我的手腕,不輕不重地揉了揉,“我想你陪我去。”
我一時無言,任由他抓著手,心裡有些糾結。
他們父子見麵,我去不太合適吧?
剛要開口回絕,又看見他眼裡晃著的憂傷。
一時間,拒絕的話堵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話在嘴邊輾轉,最後化成一聲歎息,隻得輕吐一字:“好。”
他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瞬間亮起,那抹光亮裡,籠著我的影子。
慕容斐極儘柔和地看著我,我忙把手抽出,警惕地掃了眼四周。
“男女授受不親。”
甩下這句話之後,我便自顧自地往前走。
隻是腦海中總能想起他那副可憐的模樣,下意識地又放緩了腳步等他跟上。
慕容斐與朱奐一點也不像,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裡得知他是自己的生父的。
隻是那麼多年來,朱奐與他都沒見過幾麵。
我又想起小時候在天寧寺見到的那個臟兮兮的瘦弱小孩。
那時候的他像一盞易碎的琉璃燈,沒有人和他玩,身為一個皇子,卻因自己的身世而遭受所有人的欺負。
我不知道他小時候是否見過太子慕容灝,如果見過,對於那時的他也許會是更大的傷害。
慕容灝從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跟著最好的先生學詩書禮易,琴棋書畫。
小時候偶有一次見過他,小小年紀的慕容灝坐在華麗的繡花轎子上,一身富貴錦緞。
那是我除了錢表舅外,看到的衣著最華麗的人。
金線銀線都隻是他衣裳的裝飾,他腰間墜著兩塊無暇寶玉,臉蛋乾淨,眼珠透亮,甚至比許多人家的小姐還要生得白嫩。
原來那就是皇子。
對此我記了很久。
以至於後來在天寧寺遇到慕容斐的時候,從沒有想過他是哪位皇子。
畢竟沒有一個皇子如他這般。
過去究竟還發生過多少不堪,在遇到我之前,他又被多少人欺負過,一個人在冷宮中住著的時候,有沒有羨慕過其他皇子。
這些我都不得而知。
而這些,也都與朱奐緊密相連。
我不清楚慕容斐到底對他這個半道冒出來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什麼心情,至少對我來說,我替他感到憎惡。
想到這裡,我又轉頭看了眼身旁人。
他倒分外平靜,平靜得讓我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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