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采青頂著呼呼刮起的西北風,再次上路了。
得到消息的穀荔在溫暖的客棧裡又懶了一天,這才慢悠悠地出發,坐在馬車裡,不遠不近地墜在采青的身後。
采青抄小路,穀荔走官道。
采青吃糠團咽野菜飲雪水,穀荔嘗遍各地美食,非館子不入。
采青一路跌跌撞撞,穀荔乘車悠哉遊哉,兩撥人一前一後,終於在年關之前趕到了山海關。
望著遠處延綿的長城,采青激動地飛奔而去,長了凍瘡而腫大的腳趾擠破了單薄的鞋麵,她也顧不得了,“範喜良,範喜良,你在哪裡,我來找你了!”
風餐露宿的采青這時真像個瘋婆子了,她一路跑一路問,“請問你們有誰見過範喜良啊,我找範喜良。”
嗓子都喊啞了,才問到一個曾與範喜良在一個挑石隊裡的苦役工友。
“請問你是範喜良的娘子麼?”苦役打量著眼前蓬頭垢麵的女人,跟個乞丐似的,與範喜良口中所說的端莊娘子完全不一樣。
“對呀,我就是範喜良的娘子啊。”采青想哭又想笑,“我們新婚的當天,他就被抓去服徭役了,我已經一年多沒見到他了,你們知道他在哪裡麼?”
苦役疑惑,“你真是範喜良的娘子?你姓孟?”
采青要哭不哭的神情驀的僵住了,她機械地扭頭看向這位長相粗獷醜陋的男人,“範郎告訴你了?”
這一路以來,采青雖然一直以範喜良娘子身份自居,但她從來沒說過她叫什麼,一般人都在聽說她的悲慘遭遇後,都喊她範家娘子。
可這個男人卻能說出範喜良的娘子姓孟。
苦役沒多在意,隻說“對呀,範喜良曾說過,他有一個剛過門的娘子,叫孟薑女。”
如遭雷擊的采青渾身冰涼,一顆火熱的尋夫之心被裹挾著冰刀子的西北風給忽的一下吹滅了。
從裡到外,從血到肉都拔涼拔涼的。
她動了動被凍僵的麵部肌肉,扯著乾裂的嘴唇,飄忽地對男人說“對,我是範喜良的娘子,我叫孟薑女,我來尋他來了,你能告訴我,範喜良在哪裡麼?”
她要找到範喜良,她要好好問一問,他範喜良憑什麼要背叛她。明明陪著他一起吃苦的是她采青。
孟薑女什麼都沒付出,他為什麼要對她念念不忘。
他忘了他倆的初衷了麼?
她要找到範喜良,小姐答應過她的,隻要找到了範喜良,小姐就會將她得賣身契還給她了。
小姐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她一定會拿到她的賣身契的。
采青一把抓住麵前男人的衣袖,“範喜良他人在哪裡,麻煩你帶我去找他好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我”
苦役低頭瞧見女人滿是凍瘡,紅腫得破皮流水的雙手,無奈地搖了搖頭,抬手遙遙指向一處,低低道“他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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