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們,剛才跟隨離蔡那般叫囂,是不是也辜負王恩,暗中投靠了黃極忠賊子,圖謀不軌,陰謀作亂?給我站出來!今日我就明確告訴你們,臨江王國是我大楚所立,那它就是覆滅崩解,也要覆滅在我大楚手裡,其餘有膽敢陰謀顛覆它者,胡亂伸手意圖掌控它者,我大楚絕不答應,必斬之!”
見項昌這等凶厲,所有臣僚麵色慌亂,雙股顫栗,噤若寒蟬,紋絲不敢動,甚至連身上的血都不敢擦。
見項昌這等跋扈,完全將自己淩駕在了他們所有人之上,眾臣僚轉頭都將希冀的眼神投向了中尉徐僚與衛尉紀薑身上,他們掌控著城門衛與宮內守,是唯二能夠抗衡項昌的存在。
然而讓他們大失所望的是,紀薑與徐僚一個控肩縮背,臉色青白,神色畏懼而畏縮,一個則是雙眼微閉,一臉冷漠,袖手不理。
“長公子所言極是!離蔡賊子身負王恩,不思報效,居然吃裡扒外,與黃極忠勾結,圖謀作亂,長公子殺得好!”武信這時來了精神,拍手高聲叫好。
寡婦死了兒——徹底沒了指望的眾臣僚如夢初醒,陡然轉換態度,紛紛指著地上離蔡屍身高聲唾罵,一邊紛紛表態支持項昌:
“臨江王國原本就是公子的項氏所立,而今遭遇危難,公子前來施以援手,順理成章,我等隻有感恩戴德的份兒,絕無反對之理。”
“不錯,公子千裡迢迢來援救我陷入危難的臨江王國,這等高情厚誼,我臨江王國上下無不銘記於心,誓不敢忘。”
“公子,下令吧,我等就將臨江王國托付於您。隻要能夠大敗黃極忠,保全江陵城,您的任何命令我們儘皆遵從。”
“臨江王國能受庇於長公子羽翼之下,避免遭受亂臣賊子荼毒,幸何如之?昌公子身之所在,就是我臨江王國上下心之所向!我等將如蜂群護持蜂王一樣,緊緊以長公子為中心。”
……
不得不說麵對麵對無力抗衡的大勢,身段柔軟的眾貴族臣僚見機分明,立時成為了項昌堅定擁護者。至於黃極忠是不是被冤枉,王上共尉是不是死於陰謀,都已經不在他們考慮之中,——這些,有自己身家性命來得重要嗎?
至此項昌鳩占鵲巢,入主臨江,再無異議,成為定局。
接下來項昌也毫不客氣,情知這些貴族臣僚中肯定有黃極忠的人,接下來也肯定會與黃極忠勾連,進行裡應外合,傾覆江陵城。故而隻要控製住他們,斬斷他們與黃極忠的聯係,江陵城就杜絕了自內崩亂的可能。
於是他的騷操作就來了。
他將所有貴族臣僚全留在宮內,為王上共尉守靈,不得返回府邸。並且每人分派了兩名侍從服侍,杜絕相互私會密談。
此外,——你們不是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一臉對我的感恩戴德、赤膽忠心?那可不能僅僅讓你們說說就算了。當即他脅迫所有貴族臣僚將家族私兵獻出,統一編入軍隊中進行守城,以示與江陵城共存亡的決心,——卻是不將眾貴族臣僚給壓榨到極限而不罷休了。
項昌思路也無比明確,上了賊船,就彆想著輕易下去,與其以後留待資敵,不如眼下就為自己所用。
一乾貴族臣僚想不到他會這麼狠,麵對這要命的“回襠掏”,有心拒絕,眼前離蔡屍身血跡尚溫,一個個有心無膽;但要順從,又大為不甘,猶豫再三,無奈之下,最後捏著鼻子乖乖認了。
處理完這些貴族,項昌對伯丕示意,讓他總攬宮內一切事物,看守住這些貨色,而他馬不停蹄,在徐僚與紀薑陪同下轉而開始整頓軍隊。
徐僚與紀薑軍令傳下,五千城門衛、五千宮內守的將領,以及百將以上的軍官,此時都在宮門前的廣場上列隊等待了。
自離開垓下趕往臨江王國,項昌目標就非常明確,將脫離掌控的臨江王國給拉回來,重新歸於大楚掌控之下。經他這段時日苦心孤詣的籌謀實施,而今總算是摸到了這一目標的邊。
項昌一離開,伯丕指揮著一乾內侍,兩名服侍一個,哀聲大作,前往停放共尉棺槨的偏殿哭喪守靈。
所有貴族臣僚分成兩列,神色不屬起身向靈殿而去。唯有內史通季若一溜兒小跑,逆流而上,將被人拋棄神色沮喪無人看顧的大司馬樗裡錯,給小心扶著,亦步亦趨走在隊列最後。
服侍通季若的兩名內侍,樗裡錯與通季若都是他們頂頭上司,就不敢過於靠近,唯唯諾諾跟在後麵。
“秋風知勁草,逆境見人心。通大人,還是你人好。放心,隻要有我在,絕對保你周全。”樗裡錯隻以為通季若這般殷勤巴結,是來燒自己冷灶,意圖投靠自己,扶著他慢慢走著,禁不住又大刺刺起來,慨然給出承諾道。
內史也是兩千石高官,以前從來沒有這等級彆的官員示好投誠,無疑將大壯己方陣營聲勢,樗裡錯心下大為歡喜。
通季若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泛起,回頭見服侍的內侍落在後麵,壓低聲音道:“大司馬,有人托我給您帶個話。”
樗裡錯一愕,一臉意外看向通季若。
通季若神色自若,繼續道:“對於你全族被殺,那人感到非常抱歉。但是他也是遭人蒙蔽。因為他在府邸被殺害的族人屍身內,挖出了印有你樗裡家族印記的兵刃,以為你樗裡大人與那長公子勾結一起,因此一怒之下鑄成大錯。”
樗裡錯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滿臉憤怒:“好啊,原來你是黃極忠的同黨。那個畜生滅了我滿門,而今又來說被人蒙蔽,他怎麼不去死?可恨剛才功虧一簣,讓這廝逃了,否則我必將之千刀萬剮!”
內史通季若也是暗暗後悔。他與奉常離蔡作為親近黃極忠的貴族臣僚,近日方自離蔡口中得知,黃極忠屠滅樗裡錯滿門,是事出有因,被人蒙蔽誤導。他一直主張將此事告知樗裡錯,黃極忠與離蔡卻感覺即使告知樗裡錯,雙方血仇也無法化解,特彆出於對樗裡錯憑諂媚逢迎竊居高位、實則自身純粹無能小人的輕視鄙薄,並不同意。
那想到就這個他們倆都看不上的無能小人,為了報仇,不僅弑君,還差點真個成功將黃極忠給坑殺在這兒,至於離蔡更慘死在了這場變故。
而今反對的兩人一死一逃,通季若可以自行其事,就抓住這個空隙,輕輕將消息遞到了樗裡錯麵前。
麵對樗裡錯的質問,他輕輕一笑:“大司馬罵的好,黃極忠也沒有想過能得大司馬原諒。他的意思,大司馬有權利得知真相,免得繼續被人利用,做了彆人的槍矛而不自知,——也是一番美意嘛。”
樗裡錯顯得聽懂通季若話語意思,麵色大變,看著前方指揮貴族臣僚開始依次進殿舉哀哭靈,一副儘心儘力操持喪事模樣的大柱國伯丕,雙拳慢慢捏緊,宛如噴吐的火山熔岩般稠厚熾烈的仇恨,自雙眼噴吐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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