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川不明白王爺怎麼會突然想到兔子,迄今為止,他從未見過王爺對什麼小動物產生過興趣。
而且這興趣還是……拔毛。
濕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又不能不穿,寧君哲低下頭一邊係裡衣的帶子,一邊順嘴接茬“拔完毛不就凍死了嗎?”
“有道理。”聽著某人遲鈍的回答,步竫舟嘴角的弧度隱隱加深,“那就多曬曬太陽。”
語畢,一把扯過寧君哲正要往身上套的外衣,揚手扔回衣桁上,瀟灑離開。
步竫舟步態沉穩優雅,身姿高大挺拔,漸行漸遠猶如脫離凡塵的一尊神隻。
可如此神隻,弈川沒理解錯的話,剛才應該是捉弄了某個人吧?還暗戳戳說對方是被拔了毛的兔子。
他不由得將視線落在一臉無知的寧君哲身上,最終兀自悟出了一個不太確定但又了不得的解釋。
傍晚時分,弈川給所有下人結完賬後,陸陸續續將人遣散出府,熱鬨不過幾日的王府又倏忽寂靜冷清。
寧君哲來時兩手空空,如今臨走倒從弈川那裡順了個行囊,把勉強曬乾的護衛服裝了進去。
隔日,他背著乾癟到似有若無的背包跨出明王府的大門,心裡竟然泛起濃濃的不舍。
但這份不舍,在他轉身看見弈川牽著三匹高大的駿馬停在明王府門前時,頃刻煙消雲散。
靠,他不會騎馬,這不完犢子了嘛。
眼見步竫舟和弈川利落地翻身上馬,寧君哲尷尬一笑,行至弈川馬前,商量道“弈川,我可以和你騎一匹馬嗎?”
弈川同步竫舟同時朝他投來疑惑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坦誠相告“我不會騎馬。”
步竫舟率先開口“寧護衛從前執行各項任務,一直用飛的嗎?”
沒品出味兒來的寧君哲再度撓撓頭,不太確定道“應該……是的吧?”
身為刺客,原主應該是會輕功的吧?
步竫舟見寧君哲一本正經,心道這廝非但謊話張口就來,還表現得如此鎮定,難怪在暗房那幾日,能把流叔那小惡魔折磨得牙癢癢。
他目不轉睛盯著某隻自作聰明的兔子,手裡摸著馬兒兩邊的鬃毛,徐徐勾唇“此去蔚景不過五百裡,每五十裡便設有驛站,寧護衛大可沿襲舊習。”
高坐馬上的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對方,一貫清冷的俊顏多了絲狡黠,語氣漫不經心。
寧君哲聽完這話,先是一驚,而後急切地想要分辯兩句,最後卻無奈懊惱地欲言又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虧他還以為狗男人請白鳴風為他治傷,從此就對他一視同仁了呢!
一旁始終靜默不言的弈川,表情越來越複雜。
輕功雖好,但人的體力是有限的,沒有人會傻到拿這項技能來趕路,除非是吃飽了撐的。
王爺最後這句明顯屬於戲謔之言。
他敢肯定,王爺一定是受刺激了,就在那天晚上。
猶豫片刻,他緩緩開口“寧護衛可——”
話未說完,前一刻還站在馬下敢怒不敢言的寧君哲,後一刻便被一隻孔武有力的手臂圈住腰身。
寧君哲尚且沒從陡然失重的驚駭中回過神來,跟著就腦袋一垂,整個身子橫在了馬背上。
是的,沒錯,是橫趴在了馬背上,眼下就是駿馬的一雙大長腿,和堅硬冰涼的青石板。
傷筋動骨一百天,時至今日,他一身的傷都還沒好全。
沒二兩肉的腹部撞上堅硬的馬鞍那一瞬間,疼得他下意識就要罵人“弈川你奶——”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