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手藝不精,縫製的香囊針腳粗糙,不少地方還留有略長的線頭。
香囊被裝滿了香草,鼓鼓的,散發出淡淡的藥草香。
步成驍用大拇指來回摩挲布麵,無意識地在線頭處來回繞圈。
他看向半跪在自己麵前的縛碩,沉聲道“說。”
玉衡自創建伊始,迄今已有十四年,縛碩亦跟了步成驍十四年。
主人說,玉衡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守護他想守護的人。
然而諷刺的是,他想要守護的人,和彆的男人有了孩子。
而今,他連同她的孩子,也要一起守護。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
不過縛碩不懂,他隻知道,若真有了雄獅百萬,權利、榮華、女人……想要什麼得不到?
縛碩曾問過步成驍“他搶了主人的女人,主人為何不反?”
步成驍說時機未到。
後來步竫澤降世,步成驍的回答就變成了“他而今當真成了她的夫君,本王不能反。”
縛碩永遠記得,主人說的是不能反,而非不想反。
是以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主人多年來,內心忍受的痛苦與掙紮。
他將探子傳來的消息如實回稟“主人,大殿下中毒癡傻,步成叡為保皇室顏麵,將大殿下扔進冷宮了。”
步成驍聞言,手中的香囊瞬間被捏成皺巴巴的一團,眼中滿是震驚。
短暫的震驚過後,深邃的眼底泛起濃濃的激憤與不甘。
縛碩凝視著黑暗中主人眼底愈加複雜洶湧的情緒,嘴唇翕動“主人,是否要……”
“出封閉訓練場,且未執行任務的,還有誰?”
縛碩略微沉吟,如實道“1508。”
“多大了?”
“九歲。”
步成驍皺眉思索半晌,緊攥住香囊的手漸漸鬆懈,抬手輕輕一揮,猶如囈語般低喃“去辦吧。”
縛碩靜靜地凝視著步成驍,似乎有話要說,終究隻能抱拳領命“是,主人。”
話音落下,他縱身一躍,轉瞬融進了濃重的夜色裡。
走廊儘頭傳來刻意壓低,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步成驍佯裝未覺,起身離開。
暮去朝來,歲歲年年。
臘月寒冬,步成叡不慎感染風寒,連著三日未曾臨朝。
朝中大臣既憂心君王安康,又憂心江山社稷。
眼見陛下已過不惑之年,日夜操勞下,不知不覺已有了大半銀絲。
此次龍體欠安,便引得諸位大臣人心惶惶,迫不及待將立太子一事提上日程。
而今年長的三皇子與四皇子不過十歲,步成叡自覺諸位大臣小題大做,並未應允。
秦予並不關心前朝之事,可立太子之風,終究還是吹到了後宮。
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此時是最為寒冷的時候。
秦予坐在鋪著厚重毛毯的矮榻上,正教導步彥步竫舟詩書。
寒冷的春風從小軒窗竄進來,吹散了些屋內炭火縈繞的溫熱。
雲若推門而入,看了步彥和步竫舟一眼,欲言又止。
秦予心領神會,喚來宮女將兩人領下去,雲若這才將門一關,娓娓道“小姐,三殿下薨了。”
人心不足,雖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她握住書卷的手還是下意識一抖。
“怎麼回事?”
“不慎落水,被人發現撈起來時,已然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