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眉眼,笑道:“如何不能再見,忘憂師父麵相好,定能長命百歲。”
“小嘴倒是甜。”郡主嘴角始終掛著笑意,隻是那笑意掛在皮相上,始終攏著一層哀怨。
“可惜我大限將至……”
“無憂師父要真能忘憂,一切困局皆可破開,命數自然改變。”宋予恩截住她的喪氣話,輕聲道。
郡主一愣,旋即苦笑:“罷了,萬事塵緣了,我死,一切便能破解。”
“若您當真這麼想,為何給自己取名忘憂二字,如此不是日夜提醒自己嗎?”宋予恩連聲逼問:
“真能忘憂,又為何割不斷和小侯爺的親緣?”
“遁入空門者六根清淨四大皆空,您在玉蟬寺參禪修行,時至今日,做到了嗎?”
長寧郡主毫無波瀾的臉,終於蒙上了些許惱羞,心口起伏不定:
“你是恩人的女兒,我且當沒聽過這番話,你走吧,告訴小侯爺不要白費功夫了。”
“小侯爺知道是白費功夫。”宋予恩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將那個秘密戳破,隻委婉提醒。
“他知曉自己不能依靠臨安侯,拚著性命給自己掙回定安侯的封號,努力擺脫那些您要擺脫的東西!”
長寧郡主瞳孔縮了縮,身子略有顫抖,忽然抬起手中經書,細細朗讀。
平日倒背如流的文字,這一刻卻晦澀難懂,一連錯了好幾個字。
宋予恩又歎了一聲,改了稱呼逼她:“郡主,定安侯此番歸來命懸一線。”
“成為廢人不說,後症隨時都能要他性命,都這樣了,他依舊命人上山給您看病,從未放棄。”
“您一了百了,他的辛苦和心酸全部白費,最後連個能依靠的人都沒了!”
“他受傷了?”郡主猛然放下經書:“如此嚴重嗎?”
定安侯受傷的事,當然要瞞著病重的長寧郡主,方才進門前,桑枝再三叮囑,切不可讓郡主知曉。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起!
“郡主,您還是擔心的。”宋予恩再度激她:“何不去瞧瞧他,保不齊是最後一麵呢?”
長寧郡主身子猛然一顫,緊跟著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宋予恩卻還在繼續:“小侯爺獨自一人撐著,若真有好歹,有一半是您的責任!”
長寧郡主想冷靜,但所有的情緒,似乎都在此湧了上來。
連帶著湧上來的,還有一股腥甜。
“噗!”
長寧郡主終究是遭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屋外守著的姑子和桑枝都聽到了,不約而同進門。
“郡主!”
“無憂師父!”
……
玉蟬寺外,麥冬趕著馬車去了僻靜處。
沈藏之的身影一閃而過,隱在幾步開外的古樹後。
“伯爵府究竟何事,耽擱那麼久?”
麥冬沒有隱瞞,把他們所見所聞,一一彙報。
“如此,她是當真傷了?”沈藏之俊眉微蹙,徘徊在信與不信之間:“可有疑點?”
“沒有。”麥冬如實:“至少我和桑枝沒看出可疑的地方,宋大小姐換衣時,大夫整好過來。”
“我私下叫人問了一嘴,那王廣宗的命根子都廢了,若是做戲,斷做不到這份上。”
沈藏之眉頭蹙的更緊了。
難道,他猜測錯了?
說不過去啊,一個人,怎麼能兩幅麵孔?
剛要說話,桑枝急急而來:“不好了,爺,郡主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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