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弗將糖送到了漁業小隊的小隊長和船把式家,說好了接下來幾天搭船的事,就急匆匆往家裡趕。
剛到巷子口,就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自行車,接著就聽到有尖銳的女聲從裡麵傳來。
她麵色一沉,推開了虛掩著的門走進去。
“梁勇,你腦子壞掉了,偷了家裡的東西給外人用,這臉丟到整個大隊都知道了。你讓你姐夫一家怎麼看我?有個當小偷的弟弟,你害得我頭都抬不起來。”
隻見一個身材瘦削,留著齊耳短發的中年女人站在堂屋門口,翹著中指一臉鄙夷地看著梁勇。
“你的頭不是抬得很高嗎?”
梁秀梅聽到聲音,猛地扭頭,一雙和殷貴男如出一轍的吊眼皮刻薄又無情。
她唇邊扯成一抹虛假的笑意,“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孝女嗎?昨天不是跟著你那病秧子娘去醫院了嗎?怎麼舍得回來了?”
梁勇看到女兒忽然回來,以為是妻子那邊情況有變,連忙問,“小弗,是不是你媽出事了?”
“沒有,媽媽正在掛點滴,醫生說掛個五六天就能出院了,我回來是幫她去廠請假的。”
聽到妻子沒問題,梁勇心定裡一點,他知道自己二姐喜歡挑秀芹和女兒的刺,便催促她趕緊去吃飯。
“灶上還有一點鍋巴,你兌點水將就一頓。”
梁書弗抬腳就走,梁秀梅卻不放過她。
“等等,見到長輩也不打招呼,這是誰教你的?”
說著,一雙眼睛又在梁書弗身上轉了幾圈,剛剛你是不是去漁業小隊了?你去那乾嘛?”
梁勇上頭有兩個姐姐,按著殷貴男重男輕女的性子,排行老二的女兒梁秀梅肯定不受重視。
不過梁秀梅一張嘴十分厲害,再加上長得和殷貴男很像,所以在四個孩子中,除了老小外殷貴男最疼的就是她。
有這麼一個母親,梁秀梅在家做姑娘時沒怎麼吃過虧,嫁人的時候更是精挑細選,嫁給了同個大隊的轉業軍人。
她男人轉業後在海周鄉的集體織布廠當個小領導,雖然那頭的婆婆厲害,但梁秀梅肚子爭氣,結婚頭年就生了個兒子,第二年又生了個女兒,所以這些年在婆家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為此梁秀梅每次回娘家總是一副領導蒞臨的架勢,對著梁勇一家指點江山。
現在見一個小輩竟然無視自己,她就存心要拿捏一番。
自己老娘也真是沒用,讓孫秀芹和她生的兩個死丫頭爬到頭發梢上了。
當初她就和老娘說千萬不能讓孫秀芹那個破落戶進門,否則梁勇要和家裡離心現在應驗了吧。
要是當初梁勇娶了自己的小姑子,哪會有這麼多麻煩。
梁書弗本不想理會,但想到這個人沒事也要插一腳的性格,還是早點將人打發了。
於是,她換上了一副可憐樣,雙眼通紅,“二姑,我不是故意不打招呼的,這不我媽剛住院,還要治療好多天,一想到這要花的錢,我心裡就難受啊。”
梁秀梅聽到死丫頭提到錢,心裡咯噔一下,預感她接下來的話不是自己想聽到的。
可不待她開口,梁書弗已經轉過身來,牢牢拉著她的手腕哽咽,“二姑,你借點錢給我吧。”
梁秀梅僵住,“什麼錢不錢的,梁書弗,你一個小丫頭腦子裡整天想點什麼?”
“醫生說我媽身體底子虧得厲害,要掛好多藥才能救回來,最起碼要花三四十塊錢。”
說到這,梁書弗故意抬高聲音。
“可是我爺和我奶連家裡的糧食都不肯給我爸,更不會拿錢給我媽看病,我隻能求你了。二姑,你不是說姑丈是大官,有見識能賺錢嗎?你不是說咱家的事都要找你商量嗎?現在我媽住院了,你能不能先借五十塊錢救救我媽?我不想做沒媽的孩子啊!”
梁秀梅的手被死死捏著,怎麼甩都甩不開,她厲聲嗬斥,“梁書弗,你胡咧咧什麼?你娘住院問我要什麼錢,還不快鬆開?”
“我不放,二姑,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梁書弗不僅不放,手上還加重了幾分力道,將梁二姑的的確良長袖都差點扯破。
“我爸臉皮薄,姑丈又是個嚴肅的,他不敢來你家借錢。沒想到你這麼關心娘家,還特意回來,這不趕巧嘛。二姑,你身上有錢嗎?要不先借給我?剩下不夠的明天我去你家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