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蘭拍了怕剛剛壓著殷貴男時在地上沾到的灰塵,“梁傳根,你這算計可不精明啊,合著我們都是傻子?”
梁傳根有點心虛,但依舊裝糊塗,“親家母這話什麼意思?”
李木蘭一巴掌重重拍在木桌上,將上麵的涼茶碗震了幾下。
“梁傳根,你說這房子最後是要留給我女婿,那是什麼時候?等你和殷貴男都死了之後嗎?你這屋子已經蓋了有小二十年了吧,不是夏天漏雨就是冬天透風的。等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房基都要被蛀空了,就是野狗也不願意住。
合著好處你們一家三口要占儘,留下破爛垃圾給我女兒女婿一家,最後還要他們給你們做牛做馬,你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親家母,這房子當初可要花了三百大洋,裡麵的家具也都是請老師傅打的,怎麼就破爛了?”
梁傳根不滿李木蘭的話,雖然這屋子造了有一些年頭了,但當初剛造好時是很氣派的,畢竟是他爹挖空家底還借了錢幫他造的。
梁寶根也搖著頭,“老二,你這思路不清晰啊。你要跟著有生一起生活,讓大勇出錢也是在理,這是他作為兒子的本分。可你不能在要求大勇把生恩買斷後,又要他為你養老送終。”
“老三,你話可不能亂講,我哪裡讓梁勇買斷生恩了?我這屋子最後不還是留給他的嗎?你挑撥我們父子感情是什麼居心?”
老三什麼意思?這是見不得他生了兩個兒子,故意讓他們反目成仇吧。
哼,當初他爹幫他造這個房子,老大和老三就不滿,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他們還要借機來膈應他。
“嗬?我亂說?”
梁寶根被人指著鼻子罵,也怒了。
他直接開罵,“我挑撥你們父子之情?就你做的那些事,還用的著我挑撥嗎?大勇小時候為什麼養在咱媽身邊?你心裡沒點數嗎?還不是你們差點將他餓死?
媽死後你們迫不及待把大勇接回去,我還以為你們終於良心發現了,沒想到卻是惦記媽留給他的東西!
你們兩口子讓大勇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跟著大人下地乾活,乾不完就是一頓打,打完繼續讓他下地乾活,一刻不停歇。那兩年大勇身上的傷口總是潰爛,膿血留了多少,那時候你想過父子之情嗎?
大勇讀書一向上進,你和殷貴男非要他輟學。大勇跪在烈日下求你們兩口子,要不是我喊了嬸子過來,那天大勇的命就沒了。那時候你有想過父子之情嗎?
等他大一些要開始說親了,你們推三阻四不肯給他相看,還說家裡沒錢給他娶媳婦。好不容易大勇自己相中了媳婦,秀芹侄媳婦也不嫌棄,你們又百般刁難阻撓,讓他一個大好青年差點打光棍,那時候你有想過父子之情嗎?
你們讓他自己準備聘禮,大勇挖淤泥挖到凍傷腳趾頭,差點截肢的時候,你有想過父子之情嗎?
這些年大勇一家乾的比老黃牛還苦,吃的比豬還差,你又想過父子之情嗎?
家裡大事小事,要出力的,要花錢的,就大勇一個人忙裡忙外的操持。後來他娶了媳婦,帶著媳婦孩子一起孝順你們,你和殷貴男,梁有生過著地主家老爺太太少爺的日子時,就不虧心嗎!
你做了這些事後,要不是大勇憨厚孝順,你們早就沒有父子之情了!梁傳根,你少在這跟我放屁!”
梁寶根的一陣開腔,讓現場一陣寂靜。
梁書弗緊緊捏住自己的掌心,卻早已淚流滿麵。
她知道父親從小就過得苦,但沒想到會這麼苦。她將自己的手塞進不斷顫抖的父親的手掌,無聲的表達著自己的心疼和難受。
梁勇整個人都是呆滯的,他以為那些早就過去,他已經不疼了。
可隨著小叔的敘述,他才發現沒有過去,根本過不去。
那些痛苦的過往隻是被他藏起來,故意不去回憶,可一旦再次打開,還是痛得他想哭泣。
以前他不懂,為什麼自己的日子會那麼難,為什麼父母總是罵他,二姐告訴他是做的不好,所以他咬著牙,不斷改正,讓自己做的更多更好。
果然父親罵得少了,母親也漸漸不再打他,可他還是得不到一句誇獎。
後來小弟出生,父母當成寶一樣,不僅會對他笑,還會抱他,每次他隻能躲在門口偷看。
原來他一直都做的很好,小叔都看著。
原來他沒有錯,隻是父母不愛他而已。
“嗚嗚嗚——”
哭聲從壓抑漸漸轉大,梁勇像是要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要哭出來似的,怎麼都止不住。
孫衛兵瞪大眼看著哭的和個孩子樣的妹夫,震驚極了。
趙鳳雲瞪他一眼,傻子,你以為人人和你一樣混不吝沒人敢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