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寧晚上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她發現身上有點印子。脖子上,肩膀上,胸口,往下還有。
這當然不是蟲子蚊子給叮出來的。
謝寧臉有點發燙,她轉頭看,站在浴桶邊正替她梳頭發的青荷處驚不變,視如不見的問:“才人,水燙不燙?要不要再添點涼水?”
“不用了。”既然身邊的人見怪不怪,那也就坦然自若了。
青荷還從旁邊拿出一個小瓶子來,打開來給她聞:“才人您聞聞這個香味?要不要加一點在水裡?”
瓶子裡盛的應該是香露,聞到了茉莉花香味,很濃,很香。
“這個哪裡來的?”謝寧十分意外。
她進宮以來這兩年也長了不少見識。香露這種東西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茉莉花在北方不怎麼多栽,聽說現在用的茉莉香粉、香露之類的東西都是打從江南運來的,以前街上賣的茉莉香粉就比桂花、丁香粉什麼的貴好些,更何況香露呢。這麼一小瓶估計就不便宜。
“齊尚宮給的。”
“她還給了這個?”謝寧今天精神確實不大好,有點心不在焉,隻知道齊尚宮給了布料。
“給了呢,還有一瓶梅花香露。”
“先不用了。”
謝寧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用,茉莉花香其實她挺喜歡的。但是一用上,再有人來就可以聞得到香味了。
這些好處,這些改變,都是因為她“被睡”了才帶來的,謝寧總覺得心裡有道坎過不去,太難為情了。
青荷不知道哪句話說錯,她很快轉了話題:“外頭下雨了呢。”
謝寧探頭看,果然下雨了。她還把手伸出去接了一把雨水,雨不算大,但是青荷如臨大敵趕緊把她扶進屋,又去把窗戶關上。
“不要關死,留點縫透氣。”
青荷應了一聲,關窗子的時候留了大概一掌寬的縫,想了想又關上點,隻留了二指寬。
下雨關著窗子的話屋裡確實悶了些,但青荷更怕才人吹了冷風著涼。
第二天雨小了些,不過還沒有停,院子裡有一口缸,下麵養著魚,上麵還有睡蓮。蓮花開了一朵,蓮葉隻有巴掌大,油亮亮的,綠的特彆濃。
謝寧站在那兒看缸裡的魚,魚很小,最大的也隻有小指頭那麼長,在蓮葉邊上遊來遊去。細雨一滴滴落在缸裡,蓮葉中間微凹,像一隻一隻綠色的小碟子,雨珠就在上麵滾來滾去。
吹在臉上的風也是潮潮的,偶爾夾雜著雨絲。
青荷勸她:“才人,咱們進屋吧,彆著了涼。”
“好。”
說了個好字,但謝寧還是想在院子裡多待待。下雨天屋裡又悶又暗,縈香閣的房子老了,老房子平時還好,下雨的時候總覺得屋裡有股不新鮮的氣味。既然待在屋裡又暗又悶,她當然想在院子裡轉轉了。
青荷替她撐的傘是把半舊的油紙傘,傘麵上繪著山水與柳樹已經褪了色。傘用的次數並不多,是硬生生擱舊的。
“才人,中午想用點兒什麼?現在打發青梅去說一聲吧?”
“已經快中午了?”都沒發現呢,她抬頭看了一眼。
天當然還是陰沉的,雨絲在不斷飄落。
晴天的時候還好,一到陰雨天氣,就容易讓人失去明確的時間概念。尤其冬天的時候,為了怕漏進風,窗紙糊的特彆厚特彆嚴實,有時候還會糊兩層,會把外麵的光擋住一大半,一進屋就像進入了夜晚。這還是晴天的時候,要是陰天,那從早到晚都得點燈照明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其他季節還能像這樣在院子裡轉轉,冬天可不行。
“中午就吃熱湯麵吧,熱燙燙的。”這樣陰涼的雨天有點讓人打不起精神來,謝寧所以感覺舌頭更需要一點刺激來提神:“跟膳房的人說,湯要熱熱的,辣醬、醋和胡椒都可以多放些。”
青荷猶豫了一下。
宮裡頭不單是宮女太監們要吃的清淡,謝寧她們這些人也不例外。大多數人都不會喜歡這樣沒滋沒味的飯食,但是不得不這樣做。那些刺激性的食物不但大多會有氣味,對愛惜容貌女子來說也沒有什麼好處。
不過青荷的話在喉嚨裡停了那麼一下,最後又咽了回去。
青梅得了吩咐,也撐起一把傘往膳房去了。
縈香閣到膳房的路並不算遠,縈香閣和膳房差不多都在偏西北角的位置上。
青梅還沒進院門,原來蹲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已經看見她了,蹭的一下跳起身來,滿臉堆笑迎上前。
“青梅姐姐。”
“姐姐是來給謝才人傳膳的吧?”
“姐姐快坐。”
青梅這兩天已經見到了不少一夜間陡然改變的嘴臉,不然非讓這兩個小太監嚇一跳不可。
“謝才人今兒想吃點什麼?我師傅說,今天有不錯的鮮魚,一斤上下,肉最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