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湘雲心急火燎地趕回來去了寶玉處商議起社的事,晚上住了寶釵處就沒回去。第二天就要起社筵客,請大家園子裡賞桂花,吃大閘蟹。惹得那賈母也一夜沒睡好,在想這幾個人的因緣。
鴛鴦陪了賈母不睡,開導著賈母。漸漸就於那寶玉、黛玉、寶釵的婚事上想開了,都過了子時,這才準備睡了。
那鴛鴦囑咐了賈母睡了,自己出來吩咐著丫頭們不要叫上房的賈母起來,讓她們自己去弄了早飯吃罷了。自己再回到賈母邊上躺下,卻一點都睡不著了。
話說這鴛鴦本姓金,
金鴛鴦。
原是賈府的家生子兒。
那父母卻並不在身邊,而是在南京看老宅的房子。她父親金明體弱多病,後來沒多久,值她發誓不嫁大老爺賈赦時,鴛鴦的父親已經痰迷心竅,人事不知。
鴛鴦的母親卻是個聾子。
她的哥哥嫂子倒是在身邊。嫂子是賈母處負責漿洗的頭兒。這金文翔家的,連個名姓都配不上的人,卻是個最愛管閒事、最愛慕虛榮、心機最險惡、內心最醜陋的人,也就是那寶二爺說的“結了婚的女人”。
鴛鴦的哥哥金文翔,現做著賈母處的買辦。差事自然是因了鴛鴦得了的。
可見鴛鴦有多受寵。
她的哥哥嫂子都是靠她吃飯,所以她能夠罵了去,她嫂子還沒脾氣。她哥哥自然知道妹妹的性格脾氣,也還要靠妹妹吃飯,絕不會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賈母身邊的紅人,
再怎麼樣,
也比大老爺房裡的小妾
要受用得多。
鴛鴦還有個姐姐,因“血山崩”早逝了,金文翔夫婦就剩了鴛鴦一個妹妹。
這鴛鴦全家,
都是賈母身邊的人。
不是世代舊仆,老實忠誠的,怎麼能輪得到安排在老家看園子。那可是個體己活。就和半個主子沒區彆,比身邊的這些管家還要清閒自在。
賈母離不開鴛鴦,
一是鴛鴦合適。
二是那機靈的,就剩鴛鴦了。
襲人、晴雯給了寶玉;
紫娟給了黛玉;
翠縷跟了湘雲。
其實賈母身邊除了鴛鴦,還有琥珀。
賈母說就隻一個鴛鴦,是看不上那個胡作非為、不務正業的大兒子。
若是賈政開口要,總是要征求下鴛鴦的意見,再做打算,斷不會直接拒絕,讓大家都停在杠頭上,下不來的道理!
話說這鴛鴦的朋友圈,在賈府裡那可是大了去了
鴛鴦對平兒說道“這是咱們好,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霞、玉釧兒、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去了的茜雪,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麼話兒不說?什麼事兒不作。”
因了這朋友圈,
這賈府裡有什麼,
是鴛鴦不知道的?
這鴛鴦自來到賈母身邊,
沒少受到賈母調教。
首先第一點,是趕眼色。論起趕眼色,鴛鴦是第一個。襲人、紫娟都嫌太老實了,那鳳姐兒也是個好的。自沒有話說,小姐裡寶釵、探春是個好的。黛玉是不屑,湘雲是幼稚。二姑娘、四姑娘就因了各自的出身,不是不能,隻不想。
那第二點,是聽話聽音。這一點就更少了。寶玉雖是個多情的,到底是個直男,於那聽話聽音上,簡直就是塊木頭。那二姑娘被稱作二木頭,其實倒是個最會聽話聽音的。惜春更不含糊。那探春是不僅趕眼色,會聽話,還會說話。就這一條,寶黛自然是高手。不過都趕不過鴛鴦去,隻因鴛鴦為下,又是老祖宗身邊。什麼話都能聽,這都能聽到。
那第三點,是會說話。會看會聽還不是真本事。還要會說。那小紅就是一個。她爹媽都比不上她會說,要說到會說,鳳姐兒是主子裡那第一個會說的;鴛鴦就是那丫頭裡第一個會說的。難怪她們倆經常鬥嘴皮子,彆人也愛聽,都是大智慧。也難怪鳳姐兒問寶玉要了小紅,還開玩笑要問老祖宗要了鴛鴦去。平兒自是個會聽會看的,於這說上,就差了些。隻還是有拘束的,到底放不開。
這第四點,是會辦事。要說起會辦事,合賈府裡,也找不出幾個。主子裡那賈璉能辦事,但也未必就會。寶玉自不必說,是第一個不會辦事的。鳳姐兒會辦事,那是靠著威勢,算不得真會。所說主子裡會的,或者是那死了的賈珠,否則王夫人也不會那麼傷心。第二個會辦事的,倒是外麵的薛蟠了。這也算不得什麼,畢竟層次上就差了。要他薛蟠弄點物件西瓜螃蟹的,倒也都不是問題。若要去戶部裡辦事,隻怕還真不行。所以隻能擔著個虛名罷了。真會辦事的,是賈母,可如今凡事還要老祖宗出馬,那就說不過去了。後來的黛玉,才是真會辦事,可如今,還早了。
那第五點,是有擔待。這一點上,就刷了鍋了。合賈府裡,有擔待的找不出個,不管主子還是奴才,都是那遇事往後躲,生怕打濕了褲腿子的主。鴛鴦是第一個,難怪老祖宗疼她,提拔她。就是那鳳姐兒,也是個能躲就躲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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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第六點,是人要正。這一點上,隻怕是就真剩沒幾個了。那三姑娘探春是一個,那湘雲還沒定性,算不上正。寶玉倒是正,也還是個沒擔待的,那個正字,就大打了折扣了。襲人一心要爬高枝,是最配不上這個字的,晴雯也擔不起來,隻會耍小性子罷了。
這最後一點最要緊,是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