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芳官,
自小就是個
天不怕地不怕的,
又兼唱了那戲,
就把戲文裡的
那些快意恩仇,
搬到這人世間來。
其實哪有什麼快意恩仇,
有的隻是些
世俗的日子罷了。
就比如這洗頭,
也能因此打起來,
是要多不開眼,
才能打起來。
這麼說,
他芳官也未必服氣。
人不都是自己
為難自己麼?
你和婆子打得什麼勁
這時晴雯過去拉了她
替他洗淨了頭發,
用手巾擰乾,
鬆鬆的挽了一個慵妝髻,
命他穿了衣服
過這邊來了。
晴雯總是這樣,
嘴巴不饒人,
心比誰都善良柔軟。
這時司內廚的婆子來問
晚飯有了,可送不送?
小丫頭聽了,
進來問襲人。
襲人笑道
“方才胡吵了一陣,
也沒留心聽鐘幾下了。”
晴雯道那勞什子又不知怎麼了,又得去收拾。說著,便拿過表來瞧了一瞧說,略等半鐘茶的工夫就是了。小丫頭去了。
麝月笑道
“提起淘氣,
芳官也該打幾下。
昨兒是他擺弄了那墜子,
半日就壞了。”
說話之間,
便將食具打點現成。
一時小丫頭子捧了盒子
進來站住。
晴雯、麝月揭開看時,
還是隻四樣小菜。
晴雯笑道
“已經好了,
還不給兩樣清淡菜吃。
這稀飯鹹菜
鬨到多早晚?”
一麵擺好,
一麵又看那盒中,
卻有一碗火腿鮮筍湯,
忙端了放在寶玉跟前。
寶玉便就桌上喝了一口,
說“好燙!”
襲人笑道
“菩薩,
能幾日不見葷,
饞的這樣起來。”
一麵說,一麵忙端起輕輕用口吹。因見芳官在側,便遞與芳官,笑道你也學著些服侍,彆一味呆憨呆睡。口勁輕著,彆吹上唾沫星兒。芳官依言果吹了幾口,甚妥。
他乾娘也忙端飯在門外伺候。向日芳官等一到時原從外邊認的,就同往梨香院去了。這乾婆子原係榮府三等人物,不過令其與他們漿洗,皆不曾入內答應,故此不知內帷規矩。今亦托賴他們方入園中,隨女歸房。這婆子先領過麝月的排場,方知了一二分,生恐不令芳官認他做乾娘,便有許多失利之處,故心中隻要買轉他們。今見芳官吹湯,便忙跑進來笑道
“他不老成,
仔細打了碗,
讓我吹罷。”
一麵說,一麵就接。
晴雯忙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