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淮對六道骸的話充耳不聞,轉而觀察起這一次的夢境。
在剛才上演的大戲裡,勇者六道骸為了掩護城島犬和柿本千種離開,自己一個人斷後,最後又慘兮兮地被複仇者們套上狗鏈牽回去了呢。
“請注意措辭。”煩人的三叉戟再次穿透軀體,“隻是懶得陪他們玩罷了。”
似乎是存心想報複時淮,六道骸舉著叉子在時淮胸口攪動了兩下,伴隨著攪動,時淮莫須有的傷口處發出了咕嘰咕嘰的聲響。
“……”
時淮被徹底惡心到了,默默遠離六道骸的攻擊範圍。
“所以給我看這些的意義是什麼?”他指了指麵前的一片樹林。
這裡是六道骸與他的同伴們分離的地方,也是他被再次被抓的地方,從他被抓後,夢境就定格在了這裡。
“誰知道呢,你不也無意中把我拉進來過嗎?”
六道骸望著城島犬他們離開的方向,身形看上去居然有些落寞。
那個小斯巴達是怎麼說他的來著?哦對,耐不住寂寞。
他看著六道骸的側影,眯了眯眼“你現在被關在哪了?”
“你想知道?”瑰麗的異瞳落在時淮臉上,帶著一點點玩味。
時淮來不及拒絕,五感瞬間被剝離。
冰冷的鐐銬與刺骨的寒意束縛於身,無論睜眼還是閉眼,入目的隻有看不到一絲光亮的黑暗,就連聽覺也好像被剝奪,周圍安靜到令人耳膜發疼。
這就是複仇者監獄的水牢。
六道骸沒有像之前看戲一樣放任時淮旁觀,而是將自己的感受加諸在他身上,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但也足夠令人感到不適。
時淮回過神來,搓了搓指尖“好像被泡起褶子了。”
噗嗤——
叉子替他的主人做出了回應。
嘖嘖,這下鳳梨頭變成泡發的鳳梨罐頭了。
“kufufufu……”
六道骸被時淮的想法氣笑了,雖然臉上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意,但時淮身上憑空冒出來的十多把鋼叉已經完美詮釋了夢境主導者的內心。
同時被這麼多叉子插在身上,一般人即使知道是假的,也還是會忍不住頭皮發麻。
可惜時淮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插,插得六道骸都有些乏味了。
“兜了這麼大個圈子,你該不會是來賣慘的吧?”
聽到時淮這麼問,六道骸手上的動作出現輕微卡頓。
他揮散周圍的鋼叉,再次掛起戲謔的麵具“我是來看你如何碎掉的。”
“哦,我躺著睡覺的。”時淮打了個哈欠,“賣慘的話,請找隔壁兔子綱,他會平等的憐憫每一瓶罐頭。”
聽著時淮給他新起的外號,六道骸不甘示弱地回懟“還在沉迷你的過家家?我都要忍不住懷疑你有受虐傾向了。”
“啊對對對,你清冷你高傲,你為手下泡水牢,誰能比你更虐呢是不是?”
“毫無意義的作秀。”
“那也好過某個自稱活了六輩子還在夢裡幻想附身各國政要統治世界的大齡兒童。”
維持不住笑容的六道骸索性也不裝了,冰冷的視線直直刺在時淮身上。
“你是打算頂著偷來的軀殼自欺欺人到死嗎?”
“嗬。”時淮眼中的平靜在某個瞬間突然扭曲,又很快恢複,“那你又想做什麼?耐不住寂寞的小鬼。”
他看著他,像是在看一隻忽然脫離族群朝他招手的小螞蟻。
“拿著你從實驗室裡帶出來的玩具還不夠嗎?”
時淮歪了下腦袋,仿佛真有什麼在困擾著他。
“還是說有著虛假六道記憶的你已經自以為可以看透一切?”
時淮那雙逐漸暗沉的眸子映入六道骸眼中,竟讓他忍不住發笑。
“kufufufu……”六道骸的肩膀隨著奇怪的笑聲微微發顫。
時淮靜靜看著他,看他笑夠之後放下捂在臉上手,緩緩露出後麵那抹妖冶的紅。
“真狼狽。”
他看到了。
看到了被雜糅的碎片包裹著的,狼狽的靈魂。
當有人試圖打破什麼的時候,那雙眼睛就會透過深淵,帶著最純粹無瑕的惡意去凝視外來者。
時淮忽然閃身出現在六道骸麵前,掐著他的脖子砸進地麵。
“我有點後悔放過你了。”
指尖摩挲著脖子,幻境與夢境的結合是如此真實,細膩的紋理,溫熱的觸感,還有……
跳動的脈搏。
時淮的聲音很輕“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為什麼不試著相信一次?”六道骸打了個響指,樹木化為飛絮,泥土重塑為黑曜,“這就是真實。”
似曾相識的畫麵,同樣的姿勢,隻是掐與被掐的人交換了位置。
時淮毫不猶豫收攏五指,看著冷冽的鳳眼化作紛飛櫻花,異色的寶石重新浮現麵前。
“哦呀,一點情麵都不留。”
時淮輕撚指尖,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滿意了?”
六道骸不置可否,隻是眼中的玩味怎麼也藏不住。
他從不意外時淮能透過他的麵具看到什麼,因為時淮在他麵前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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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有意還是無意,他們都會本能地撕開對方的表皮,去欣賞更深層次的事物,夢境本身就是更深層次的東西不是嗎?
“比起之前那副的蠢樣。”時淮甩了甩袖子上的花瓣,“還是現在的你更可愛。”
六道骸聽到這話微微愣神。
死寂的夢境中未曾飄過一縷微風,時淮的身影卻如同吹散的蒲公英,星星點點四散開來。
“像個漫無目的又無理取鬨的傻子。”
自從人間道被沢田綱吉的火焰淨化以後,某位自詡從不與黑手黨為伍的家夥似乎也陷入了迷茫。
六道骸看著空蕩蕩地電影院,緩緩合上雙眼“瘋子。”
他又一次在自己的主場被人牽著情緒走。
在這裡,時淮的一切都會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六道骸眼中,時淮知道的、不知道的,隻要是深藏於心的,都能被他隨意調動。
如果說幻術師是堅信自己所堅信的,那時淮無疑是一個幻術白癡。
毫無意誌,隨波逐流。
荒唐地追在某個隨手抓住的錨點身後,模仿他人的感情,踐行他人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