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條生路，聽到這句話，張錫凡心跳都忍不住加速了。
張錫凡忽然想到，靳書記臨走之前為什麼說不甘心，而且在對自己安排上並沒有給出任何建議。
在靳書記重病不愈的時候，他前期是非常排斥自己去照顧他，多次要求自己和他一刀兩斷，尋求自保。
張錫凡自己性子倔，堅持要報恩。後來有一次，靳書記看著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其實這樣也挺好，你這麼做或許會吃虧，卻不一定是壞事。”
從那之後，靳書記再也沒有阻攔自己去照顧他。聯係到自己後來的遭遇，以靳書記的政治智慧，應該是能夠猜到的，自己會被打壓，他卻沒有給出任何提醒。
還有靳書記介紹裴彥明和自己認識，把裴彥明的代金券轉給自己，仿佛刻意給兩人牽了一條線。
將這一連串的事情聯係到一起，張錫凡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裴彥明點了一支香煙，也給張錫凡點了一支：“有些事情不要多想，老靳不告訴你也是好事。隻是他大概沒想到，你會被重新重用。所以，有些話我要跟你說。”
看得出張錫凡還想問什麼，裴彥明卻打斷了：“你接觸的隻是最表麵的，這其實也是好事。老靳對你保護的很好，核心的問題沒有讓你去碰。所以就算老靳倒了，你大不了被掃出官場，很多惡毒手法沒必要對你施展。
而我陰差陽錯被卷了進去，所以他們要斬斷我的所有活路。我想要離開江北，也是想要躲開這些人。現在周市長出麵，我暫時安全了。不過你跟著周市長，也要注意保護自己。一些事情不要急著衝在前，哪怕周市長讓你去做的，也要三思而後行。”
張錫凡隱隱感覺有些不安：“周市長會讓我做什麼？”
“這隻是我的推測，或許他想要借你破局。如此一來，你或許能借此爬的很高，但是反過來你也非常危險。一旦彆人造成誤會，覺得你有可能掌握了老靳知道的東西。那麼他們會以對老靳的方式對你，你要做好選擇。現在離場，或許來得及，如果你來海雲，保你一生富貴。”
裴彥明叼著香煙，目光都有些縹緲。
他語氣很輕，卻每一個字都有著血腥味，令人感到陰冷。
張錫凡強行穩住，沒有顯得方寸大亂。他告訴自己，裴彥明這番話隻能信三分。畢竟他隻是一個商人，對官場上的事情，不會那麼懂。
隻是此時的張錫凡，自己都沒有想明白，有一句話叫做旁觀者清。
裴彥明沒有再說，隻是拍了拍他“你無論有什麼問題，都能來找我。”
裴彥明說完，就回到了主包廂。
張錫凡走到外麵沙發坐下，他一會覺得裴彥明過度解讀政治鬥爭，一會又聯想到很多近期發生的事情。
張錫凡自然知道，靳書記的對手就是本地派。這也是正常的政治鬥爭。下放的領導與本地派，本就容易產生一些理念上的衝突。
如今的江北市，本地派的勢力很大，隱隱形成了常委會絕對控製權。不過政治鬥爭最多就是鬥垮你，怎麼會下這麼狠的手？
如果值得下這麼狠的手，除非是靳書記掌握了足以顛覆本地派的東西。真要如此，官場之上趕儘殺絕的確無所不用其極。
張錫凡回憶靳書記在任最後一段時間所做的事情，隻依稀記得靳書記在任的最後階段，查過曆年官員任職檔案，彆的並不清楚。
張錫凡拍了拍腦袋，這種問題越想越是頭疼。大人物的鬥爭，跟自己應該關係不大。身在棋局，本就不應該想著棋手的事情。
可是現在裴彥明給了自己一個選擇，是繼續在這個殘酷如戰場的地方掙紮，還是全身而退。
隻要還在官場，自己的一切都要聽從棋手的命令。周市長安排自己做事，自己難道能不做。
自己夾在其中，也就是一個小卒子而已，無關輕重、無關痛癢。可是退出來之後呢，裴彥明真的能給自己一生富貴？
裴彥明和靳書記就算關係莫逆，也隻是能夠關照自己一二。如果自己全身而退，而他又將門給關上，自己就失去了一切。
他現在對自己所說的話，也許並不是真的希望自己退下來去找他，有可能隻是為了刷自己的好感。
畢竟他是一個商人，現在自己在周槐身邊，對他其實有利的。給一個不可能的承諾，換取一份好感，這樣的買賣不虧。
人情淡如水，處處是陷阱。自己不能不防、不得不防。
飯局在一點鐘之前結束了，周槐跟著裴彥明還有幾個一把手一起出來。
大家沒有喝酒，不過能看出來氛圍很好。周槐這第一炮，算是徹底打響了。
周槐左右各有一個負責人，左邊一個是財政局局長，另一邊是民政局局長關水峰。
財政局局長雖然露著笑容，但是和周槐保持著距離。
這個距離，就是態度，若即若離。你現在當權，我聽你的。等你落難，有可能也要踩你一腳。
關水峰卻靠的很近，主動和周槐聊著什麼。
民政局雖然比不上發改委，實際上在排名上是高於財政局的。但是權力的分量，比財政局差得遠。
財政局局長是市長的人，這位財神爺，屬於關鍵人物了。民政局要差一些，關水峰雖然是本地官員，卻聽說早年得罪過某位高層領導，導致很多年沒有進步。
偏偏這個人愛鑽營，之前對張錫凡痛下殺手，應該是想要交一個投名狀。沒想到讓張錫凡回來了，側麵說明他把事情辦砸了。
投名狀沒交成，現在的態度，應該是又想要向周槐靠近。
畢竟周槐才來江北市，現在手下無人。如果他積極投誠，或許會有豐厚回報。
張錫凡看不上這種人，一心都在鑽營上，而且政治上牆頭草，這種人走不長。
不過關水峰選的時機很好，周槐上車的時候，說了一句：“老關，你坐我的車，我們在周邊晃晃。”
張錫凡心裡一沉，看情況，關水峰是進入周市長的範圍了。
而關水峰也露出了得誌的笑容，他目光瞥了一眼張錫凡，嗬嗬一笑。
那種笑容，讓張錫凡感到厭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