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程說完，拿出了一份表格：“剛剛有的領導繞半天，一直在說效率，在說辦案需要這個那個的權限。可是我們按照現行製度去看，在放開權限之後，大家的辦案水平是什麼樣的？”
馮程將表格鋪開，開始逐一剖析近年來省紀委的一些案子。這些案子都有一些特征，那就是存在先調查後立案、查審不分、未經審批使用辦案措施等違反程序辦案等。
不僅是存在問題，馮程又說了當前辦案存在的困難。
其實說案子就說案子，但是馮程在提這些案子的時候，偏要將當時經辦的室以及相關具有責任的室的名字都爆了出來。
體製內有句話叫做打人不打臉，還有一句話叫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很顯然，馮程就不是這種人，他就喜歡貼臉開大。他侃侃而談，從案子引申到各個室的痛處。剛剛還虎視眈眈跟趙天新、錢子豪爭論的一些人，此刻一個個臉紅脖子粗。
當然也有人為存在的問題解釋，可是他們真的找錯了人。馮程這邊的情況是，你不解釋還好，你一解釋，馮程就要跟你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一些副廳級的室主任被說得額頭青筋暴起，心裡早就罵翻了，這個怪胎是從哪裡找來的，怎麼這麼棘手？
就連十二室的室主任劉闖，都遭到了馮程的無差彆攻擊。他真是哭笑不得，很想跟他說一聲，隊長彆開槍，是我。
等到馮程無差彆攻擊完之後，慢慢很多人都不敢再說了。
馮程見狀也沒有繼續鞭屍，而是看向了楊崢等領導：“楊書記以及各位領導，看到這些問題，你們還覺得改革可有可無麼？咱們這個係統最重要的是什麼，我覺得最重要的是追求公平公正。
當前整個世界都在變化，沒有什麼是一招鮮吃遍天的。如果我們落後於當前的形勢，出問題還是小事。就怕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乾部骨乾，一個個不是倒在了前線，而是倒在了鐵窗之內，那就追悔莫及了。改革不僅是為了把事情辦好，也是保護我們每一位。”
楊崢聞言，深深看了一眼馮程，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很有眼緣。
從楊崢用人習慣來看，馮程這種人肯定是他非常喜歡的類型。當初張錫凡帶著馮程去見程國棟，對方也是經過交流之後，對這個家夥很看好。
後來張錫凡離開繁華區的時候，程國棟也曾經動過心思，想要把馮程調到市審計局去。
隻是朱華誠出事之後，程國棟對於其他方麵的事情就平淡了心思。好在馮程沒有被調到市裡麵去，後麵才有這個機會來到省紀委。
楊崢此刻看著馮程，不由自主想到一些過去的事以及過去的人，一時之間有些感慨。
“其他人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溝通交流的。”
楊崢嚴肅地看向其他人。
這一次他的目光所到之處，大多數人都把頭給低了下來。
看到這些人都啞火了，楊崢這才點了點頭：“既然大家沒有什麼意見，那就開始整理討論稿。”
整理討論稿，就是以草擬的文件為主，把剛剛很多經過論證的內容補充進去。
直到這個時候，張錫凡方才緩緩開口：“楊書記，我還有幾點優化意見。”
整場會議，張錫凡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其實他不開口，是因為論起這個方案來說，他帶來的三個人足以完成解釋、引導、吵架等各方麵功能了。
直到三個人將局勢穩定之後，張錫凡這才開口。
其他人一聽張錫凡又在說優化，如果能罵人的話，那麼他們早就想要罵人了。都這個程度了，怎麼又要優化，你到底要怎樣？
可是等到張錫凡說完自己的意見之後，現場一些咬牙切齒之人，紛紛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因為張錫凡沒有乘勢而上，反而主動退讓三分，在方案即將成型的時候，竟然主動開口放棄了部分案件監督管理室的權力，轉而將部分權力轉移到了彆的室頭上。
至於一些約束和限製條件，張錫凡也進一步放寬，這令一些原本擔心新方案實施之後，受到極大約束的一些人，也鬆了一口氣。
如此一來，他們隱隱還對張錫凡挺感激，覺得他優化的幾個地方，充分考慮到整個係統的情況，是有大局觀的表現。
這就有點像是路上碰到一個惡霸，上來就給你一個耳刮子。第一次打你的時候，你肯定憤怒要反抗，結果被人無情按在地上。第二次打你的時候，你知道惹不起就要繞著他走了。
可是堅持打你好幾次，這一次看你比較順眼，少打你了幾巴掌。那麼你就不會有什麼憤怒，反而是一種僥幸的幸運。
如果哪天不打你了，你反而會覺得這個惡霸人挺不錯的。
係統裡麵的人也不能免俗，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張錫凡各種抵觸。後來就是張錫凡在會上放炮，把幾個督導組氣得不輕，覺得這人就是神經病。
而現在看看張錫凡氣定神閒，身邊又是三個風格各異的猛人。這四個人湊在一起，展現了強悍的戰鬥力，把他們按在地上不能動彈，此刻就期盼能少挨打了。
在這種情況下，張錫凡主動讓了一步，相信參會的不少人，都會感覺到有些說不出的複雜。原本憤怒的情緒得到了緩解，感覺好像沒有那麼抵觸了。
等到張錫凡說完優化條件之後，楊崢看著他，然後點了點頭：“其他人還有什麼意見？”
楊崢在說話的時候，心裡也隱隱感慨了一聲，這小子越來越老辣了。整個節奏把握，真的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恰到好處。
相信現在很多人都說不出什麼反對意見了，如此的話，方案算是正式被敲定了。隻要被敲定了這個方案，那麼後期肯定按照這個方案去實行。
張錫凡等的就是這個機會，這次改革是他的重要舉措之一。他要借此，徹底打開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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